“Mo”金慧娜诧异的回头看她，对上她的眼睛。

那双眼睛很平和，没有听到她说羡慕他的得意，也没有听到她说讨厌她的话的愤怒。

她看着她，她也回看着她。金慧娜觉得自己疯了，竟然从里面看到包容，那双眼睛引着她看着她说话。

“我知道流言那件事情是你，可是又怎么样呢？没有关系，我又没怪你。” 凉长长抿着嘴笑，笑盈盈的样子无限温和。她确实不怪金慧娜，因为她就没有伤心过，也没有被困扰过。

哦，时间过去这么久了，金慧娜还记着呢。害，想听一句原谅是吧，好嘞，马上为您送上！“我原谅你。”

金慧娜一直看着她脸上的神情，真的没有一丝嘲笑讥讽，这件事情好像她真的原谅她了。

凉长长想起金慧娜妈妈说的爸爸过上美好生活了，金慧娜理解成吧爸死了……难怪后面那么疯魔了，因为发现爸爸是真的过上自己美好生活去了，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不容易啊。

“羡慕我啊……嗯……”凉长长手放在下巴下作思考状，然后想到该怎么说了，往金慧娜旁边再近坐了些，两个人手臂贴着手臂了。

金慧娜就是要跟她谈心的节奏是吧？凉长长谈心的一大秘籍就是坐在对方安全距离内，要谈就好好谈。

金慧娜有些不自然，她们没坐这么近过。她腿不自然地动了动，腿上热水袋一歪，滑到了凉长长的身上。

“因为家里条件好所以羡慕我吗？因为我有不用担心一切的环境条件所以羡慕我吗？因为我可以高傲自大所以讨厌我吗？”凉长长把热水袋重新放回金慧娜腿上，然后看着她淡淡笑着，她把金慧娜口中的嫉妒情绪换成羡慕。

“呐……这么说吧，这个世界公平的很，有得就有舍。我有了好的家庭条件，注定我的自理能力就没有你那么强，所以很多人对我的评语就是个只有成绩好的孩子啊，除了读书她姜艺书还会干什么啊？”

“你也忍不住这样想吧？”凉长长把话说的很轻松，看着金慧娜的眼睛。

金慧娜心里那些流脓的想法，今天都给挑破好了，去了那些脓汁，伤口才有可能会好。

话敞开了说，难得有这种机会。

金慧娜也许是被对方专注的眼神看着，心里确实也就是这样想的，诚实的点了头。

“我有了看起来完满的家庭，那可能我们家就不会像你和你妈妈那样的彼此珍惜……当然关键的时候也是一定会团结起来的，但平时是一地鸡毛。”

“我也想要努力好好读书，所以该做的我也都做了。早起晚睡刷题，也不知道凭什么坚持到了现在这一步。大约是一种不想自己放弃的心情吧，性格好强。”

“姜艺书是天才啊，所以天生做得好，所以不用费力。姜艺书条件好，所以都是辅导班老师的功劳啊。”

“说的都对，可是那个在中间努力的姜艺书呢，她的努力就不被看见了吗？”

“傻瓜，这世界一直很公平。一样平静的表面盖着不一样的痛苦。”

说痛苦的时候她还是那么温柔。

金慧娜想说每个人经历的痛苦是不一样的，条件好的人选择就多，起码能有资本扭转一些让自己痛苦的局面。

“我承认物质条件很重要，好条件能让我少很多普世烦恼，可是，这些烦恼会在其他方面重新给填补回来，这就是平衡的原则。”

“金慧娜，你在珍惜你身边的人，而我还在学着珍惜。他人羡慕你聪明漂亮人品佳，在逆境当中还一直坚持着，你感觉到了吗？”

“又或者其实你对这些评价也是嗤之以鼻的？反正有时候我很累，我是不喜欢听这种看起来夸奖但其实像是贴标签的话。”

“我妈妈说外表看起来我很要强，但我有一颗玻璃心，所以我很高傲但也没那么坚强。我算是我们班朋友最少的人了吧？”实际上基本没有，还是她来了情况有所改善。

“我的家世和学习算是优点的话，那我的性格处事的方式就是致命的缺点。”

“不过我不是很在意啦，现在我也能坦然接受我自己的缺点了。”

“羡慕这件事情是没有休止的，姜艺书的人生不值得你羡慕，更别嫉妒了。”

“我说的到底是不是形而上的东西，金慧娜，时间会向我证明的。”

“只有一件事情我可以向你证明，那就是——我不是你看到的那个样子。”凉长长神色坚定地看向已经看着她出神的金慧娜说道。

人都是立体的，并非非黑即白。金慧娜看到的姜艺书的幸福也许并不是幸福，金慧娜看到的生活的苦也许并完全不是真的苦。

凉长长只能证明这一点，因为连她自己看到的自己都不一定是真正的自己。

“金慧娜，对不起。”原主很讨厌金慧娜，讨厌她到恨不得她去死的地步。可真到金慧娜死了的时候，她是伤心流泪的，也曾在睡梦中呓语说着对不起过。

“从前很多事情很多话都做得很过分，说的很过分，我为这个道歉。”记忆里的悲剧没有发生，这已经是万幸了。她替原主道个歉，为那些争锋相对、怒眼相向的岁月道歉。

“什么啊，我也没做什么对的事情啊，我……也对不起。”金慧娜听她说了这么多，心软了，曾经的怨气早就消散大半，本来是她道歉，现在反而变成姜艺书在道歉，这让她有些无措。

“那彼此原谅吧，都过好生活。”凉长长笑逐颜开，哈哈哈，天助也。

凉长长伸出手来，示意握一下和解。

“嗯。”金慧娜把手放上去，两人紧紧地握住。

可可可，这个事儿解了一大半了。凉长长也松了口气，能不结仇的就不结仇。

“现在挺晚了，你回去吧？”金慧娜拿出手机看了看，九点多了。手术室的灯还亮着，医生预估要八个多小时，做完手术都到凌晨了。

金慧娜挺怕这次手术，因为医生跟她说妈妈的病情已经很严重了，除了手术费高压在她心里之外，她更担心的是手术的成功率低。

妈妈的病已经到晚期，现在已经比医生预期的日子多活了几个月，可以说现在过的每一分钟都是在和死神赛跑。

她心里很不安。

“我既然留下来陪你就会陪到底，你也不用劝我走。当然啦，除非我在这让你感到厌烦。”凉长长往后一靠，靠在墙壁上。现在她俩之间的气氛比刚刚开始要好的太多，说话也能随意些了。

“不讨厌……”这让她怎么接？留下就留下吧，姜艺书在，她奇异的感到心安。

“姜艺书，首尔医大那么重要吗？”

“……”em……为什么但凡跟她聊开了的人都会问这个问题呀……哎一古……大家都这么问，明明都已经把她和首尔医大绑起来了，还有什么好问的呢？

唉……艰难。

“爷爷是医生，爸爸是医生，所以家里人也希望我是医生。奶奶医学三代的执念是一方面。”

“还有一方面这是我自己也想啦，当医生的感觉也许不错呢。不管错不错，我选择了就会走下去，姜艺书说到做到。”凉长长挑了挑眉，跨进一个新的领域，由于原主之前的执念人生规划相关联，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

申报已经提上日程，如果她这次期末成绩没有什么问题的话，离首尔医大就又近了一步。

“你不是也想当医生吗？”听说金慧娜也想考首尔医大来着。

“昂，想说如果我当了医生就可以更好地照顾妈妈了。”金慧娜低了低头，手指交在一起。无所谓自己想不想、感不感兴趣，以妈妈为先。

“可是，在实习的时候又觉得可能并没有那么简单。医学实验临床医检需要杀死小动物，虽然强忍着下手了，但是罪恶感会很强。”金慧娜语气低沉，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就想说这些东西了。

“这确实没办法……虽然很残忍，但是有些活体实验是不可少的。说起来可能有些人类的高傲与自大，但是用人的活体实验更加难熬不是吗？”在这件事情上，凉长长看的很开。她也是喜欢小动物的人，但也知道有些时候的残忍是另一种仁慈。

不然动物实验也不会成为医学上的讨论热点了，这是千古难题。

“这样吗？”道理金慧娜也懂了，可就是想不开。“如果，我说如果，如果我做医学之外的事情，你觉得我会适合什么？”

“嗯……律师吧。非常聪明机灵，脑子转的也快，逻辑思维很强，言语呢也直击人心，最重要的是其实还算是很有正义感啦。”比如想要特别班，面对这世上的不公，想要挑战抵抗。

做律师，用职业为她的正义感加码，至少更有话语权一些，也挺好。

“是吗？”金慧娜挺意外的，没想到她一下说了这么多优点。

“我只是说一下我的观点啊，具体还是要看你自己了，你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考虑谁，毕竟是你活在这个世上。”

“重要的人的意见就多听一点，不重要的人意见就少听一点。”凉长长能够理解她的纠结，但她真的帮不上什么忙。

人生走向的问题不是掏两个钱就可以解决的问题了，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

“一辈子很长，一辈子也很短，不后悔就行。”凉长长说这话是发自肺腑的，反正她永远不知道明天系统的死亡哪一个先来。

“好……”姜艺书想的比她豁达的多，她再想想吧。

她缺钱，所以不得不想怎么赚的多，也不一定能像其他人一样谈情怀，她想的是律师是一个受人尊重的职业，也是高薪职业，也不错。

在凉长长看来，不管是医生还是律师，前期都是大投入的职业，所受的压力也大，要有点承受力的。当然，投入大回报也大，端看金慧娜如何思考了。

金慧娜听了这么多话，想起姜艺书说的那一句姜艺书永远不会只是她看到的姜艺书……是她偏执了，姜艺书不是个只会读书的傻瓜，反而像是看到了很多事情本质坚持前行的人。

金慧娜很聪慧，聪明的人给人洗起白来就喜欢往聪明的方向走，肤浅的姜艺书瞬间变成了高深的姜艺书。

凉长长：……行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