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记一一昏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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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沈金氏,吾甚挚爱之!”
沈翯爱抚着心脏,动作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叫“他”疼了。
小女孩胆战心惊地听着,眼神不时向将军手上的心脏瞟去。
“忘了是何时,我们成了婚。”
“同他结为连理,是比领兵作战还令人激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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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九,宜嫁娶、斋醮、祈福。
天高云淡,万里放晴。
烈阳普光而照,真真儿一点儿都看不出昨夜刚下了雨。
几日前,沈翯带着人来到江南某处山脚边的小沈府中,决定在此举办昏礼。
小沈府内,下人们来来往往。其手中通通拿着满满当当的包裹,不是布匹,便是各种精美的物件,还有人拿着成盘的银两。
一时,门庭若市、好不热闹!
沈府被大面积的装饰上红锻,上面用金丝绣着各样的图案,以龙凤呈祥居多。
正堂原先会客的凳子撤下去几把,然后被各种稀罕物什所占领。
屋子里的东西好似不要钱的摆,连地上都有人铺上了上品御赐红缎绸。
这正堂里,最不起眼的物什都是外朝进贡的,随手拿一件去卖,便可以让落魄之人顿时成为商贾,登时不愁吃穿。
“这,这!”
便是金炎,也是狠狠地吃了一惊。
“这东西都是不要钱吗?”
沈翯潇洒的回道:
“眼下的尚且不算什么。有闲暇功夫我带你去储库瞅瞅。沈氏一族数代传下来的宝物可不仅只有这些,更何况我也收了不少宝贝。”
“看来正堂还是太小呀,只能摆这些个物件。”
金炎听后决定先不与此人讲话,甚非人矣!
......
“你怎的穿起了嫁衣?”
沈翯抱着雁进了房,找了绳栓起来后,便来到金炎身旁。
此时,金炎身着青绿色钗钿礼服,侍女们为他绾发。不出一会儿,头饰也已弄好。
“怎么?不穿嫁衣穿何物?”
已经上好妆的金炎回过头来,精致的面容让人辨不出雌雄,倒也省去了诸多麻烦。
“你是男子,为何穿起这身衣服?”
“难不成你来穿?”
沈翯沉思片刻,又道:
“这样,都穿玄衣可否?”
金炎摇摇头,叹息道:
“还是不了。虽然本朝允许男子间成婚,可百姓还是不愿的。照你那样做可免不了流言蜚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夫人是男是女,与旁人又有何干系?”
沈翯叫侍女们退下,然后仔细脱下了金炎所穿嫁衣,又道:
“旁人敢说你,那我便让他们说不出话来。”
沈翯将嫁衣放到一旁,又为他穿上自己特地叫人制的衣服。
“吾妻美绝,无人能及!”
沈翯亲手为他戴好发饰后,拿来了铜镜。
金炎看到镜中人身着正红色纯衣纁袡礼服,戴次,以纚束发,还绾着一尺二长的笄。
“有些奇特,不过却是好看的。”
“那可不是!”
金炎羞耻,赶忙将铜镜对准沈翯,比划道:
“别光照我,快,我也给你照照!”
沈翯看到自己戴着爵弁,内衬一件白绢单衣,外着缁衪纁裳。
纁韠、赤舄,再配上这一身玄端礼服可谓是雄姿英发!
“哎呀,我也尚可。”
这样说着,他将镜子往旁边偏了偏,道:
“夫人,快看!我发现咱俩现在越来越般配了!”
金炎的脸透过脂粉映出了红,好一个白里透红的少年郎。
“好啦,走吧。”
说完,沈翯拉起金炎的手就向屋外走去。
来来往往的侍女、侍从、小厮们见将军和将军夫人出来,急忙停下所做的活。
他们站成两排,空出了一条青石砖铺的羊肠小道,弯弯曲曲。地下竹影点点斑斑,参参差差,苔痕浓淡。他们一同低下头,道:
“恭贺将军大婚!愿将军与夫人丝萝春秋、百年好合!”
沈翯牵着金炎的手,脸上洋溢着漾出的笑意。
他如打了胜仗凯旋而归般意气风发地走在空出着的小道上,而金炎也赬颜笑着紧跟在身侧。
此刻,金炎注意到众人偷偷投向他俩的眼神。
因为低着头,他们只好斜着眼睛向上瞄,站在最边上的还倒霉的看不着,便小幅度探身,好一睹自家将军风采。
金炎甚是意外,那些眼神无一不在表达着他们真心实意的祝福,没有掺杂半点鄙夷的东西。
金炎看到这些不由的更高兴了,他以袖掩面,簌簌的抖着身子。
沈翯偏头看他,金炎立马抿住嘴,摇摇头表示自己无妨。
他在沈翯另一只手上写下个“冷”,然后配合的抖动身子。
也是,最近三天两头下着小雨。
这秋冬之季下的雨,下一次天便凉几分。
沈翯没说什么,只是双手回握住金炎、走的更快了。牵手处的热意从沈翯手中渐渐传到了金炎心中,融化开一片冷湿雾气。
此时,小院中正停着一座崭新的花轿。
沈翯将人送了进去,叫来十六人抬杠起轿。
“怎样,十六抬大轿可令娘子满意?比什么四抬大轿威风多了。咱先绕着小山转一圈,然后再行交拜。”
沈翯安置好金炎后上了马,自己打头阵,带着娶亲队伍开始了“□□”。
□□前,他先是拉着自家夫人在府门口发表了一番感想。来的尽数是些附近居住的百姓,人不多但足够守规矩。
“今日乃吾与夫人大喜之日。‘独乐不如众乐’,于是近市之贫窭、乞讨者,三日内皆可享沈府救济。”
话毕,他看了眼金炎,小声“讨赏”。
“你真是......‘愿无伐善,无施劳’哪有你这样自己邀功的......”
金炎嘴上这样说着,可还是拍拍他,喂给他个纸包的蜜饯。
“方才出门时从书案前顺的,味道不错,正好留个给你。”
沈翯仔细品着滋味,回到府中牵着夫人上了轿,这才满面春风的上马开路。
沈翯领着身后一片斑斓的晚霞打头走在最前方,他不时回头回头望几眼。虽然隔了层红帘,可搁不住惺惺相惜的两颗真心。
金炎蹑手蹑脚地上前撩起轿帘,见他望了过来便挥挥手,然后甜甜地笑着。直到沈翯又转回头,他这才坐回座上。金炎踌躇了霎那,尔后毅然决然地掏出母亲临终留给自己的药丸,一口气吞咽入腹。
约莫过了一刻钟,嗓子传来一股热流,金炎狠狠咳嗽几声,咳出了些血块。母亲说若有咳血并无大碍,只道是咳出了常年淤积在喉咙中的脏东西,再过上片刻就可开口说话了。
谁料,金炎刚一咳完,帘子就被掀了起来。
“受风了?现在可还好?”
出声的便是沈翯。
“无妨。”
金炎试着发出了声,可是第一次说话音调偏的不像样子,嗓音又甚是沙哑,金炎只好继续手语道:
“无妨,你快去骑马吧!”
“夫人真的无碍?”
金炎点点头,拜拜手催促他离开。
“眼下先练练罢。”
金炎心下想着。
“母亲,不孝子思虑再三,决定于大婚时服用。我平日里亏欠太多了,此番不想再留下遗憾,我想亲口表明心意。”
沈翯见金炎安好重新上马,耳边锣鼓声也奏的更烈了。他从未有过一刻像现下这样,觉得往日刺耳的鼓唢声悦耳极了!
山脚下分布有几家居住,均被这架势给震慑住。红妆“十里”,若是登上小山丘放眼瞭望,便是红色的“花海”。
遥眺乌压压的一众人头攒动,光是抬嫁妆的便有几十近百人!
逛了一圈过后,沈翯背着新娘子乐呵呵的进了正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