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周先生是——?可这绝无可能。众所周知,先生祖籍就在禾城,迄今还有人能说出先生幼时轶事,这一点无从作伪。
太后的眼神锐利起来,满目怒意:“你是替谁讨公道?”
“稍安勿躁。太后请放心,当年的皇长子已是知天命的年纪,不会动摇您的江山了。太久了,太后连我是谁都不认识,自然也不会记得,二十六年前无辜横死的,”他哽住,似乎压抑着什么,“太学司业,秦琮。”
见太后茫然,一旁坐着的闻堂主冷冷道:“天启九年春,京城因瘟疫而死者不计其数,太后又怎会记得区区一个太学司业?”
“我记得,有一个太学学官窝藏皇嗣。”太后看着周先生,“他是你的老师,是不是?是我让人杀了他,我承认。和那个孩子有关的人我宁可错杀,一个都没有放过。”
“于太后而言,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比不上您铁血手腕除去的朝臣中的任何一人。可于我们而言,他们是唯一。太后,并非仅是我私仇。蜀王也容不得你。”提起往事,周先生的眼睛有点红。也许秦公子于他是毕生知己,单单想起就要难过。
既然秦公子是因为保护皇长子而死,那大约就是阿金无疑了。林伯改姓林,也就和他的生母林贵妃对得上。
那么,闻堂主为什么也要对太后下手?难道是因为当年的瘟疫吗?
“听听,外面的声音。”整个大殿寂然无声,隐约能听到外面兵刃相交的铮鸣。太后侧耳凝神后笑了,笑意又很讽刺,“明明不是替蜀王办事,又何必拿蜀王遮掩。端王仁孝,这也不会是他的主意,无非是你二人的私仇。”
闻老堂主神情激动:“京城瘟疫,难道也是私仇?太后这话未免太过轻巧。若非您一意孤行要与西夏通商,又怎会到如此地步?”
“与西夏通商,我扪心自问没有做错。此乃朝政大事,你们置身事外,又如何知晓我左右为难!”太后怒极反笑,“天子三岁继位,十五岁亲政,这当中十二年都是你们素日轻看的女子执政。如今眼看着是要海清河晏了,我自然就是你们的阻碍,是不是?”
“您只要在,就会影响端王的决策,影响朝臣的选择。太后应当明白,如何做才对端王最好。”
喊叫声、兵器击打声越来越近了。突然门被踢开,打破了这一室死寂。为首的将士纳头便拜:“臣孙典奉端王殿下之命,前来保护太后!”
“外头情形如何?”太后命他起身,问道。
“回太后,滁州军正与禁军于勤政殿对峙。皇后与蜀王以德昭公主相胁,暂且不能贸然进攻。”
原来无痕是这个主意?我看向无声,她垂着头,是一切在她意料之中的模样。“端王殿下会救她的吧。”我低声说。
无声淡淡道:“不是所有当主子的都是卫三郎。是无痕主动要替你,她说你对卫三郎而言非比寻常,你若死了,卫三郎必要与王爷生嫌隙,甚至结仇。你不用放在心上,她都是为了王爷罢了。”
我默然。我一直都是这样看着,看着无痕绝望又单纯的爱。像飞鸟隔着水面爱了一尾游鲤。她的情与爱,是不能诉说的话,不能并行的肩,想伸出又缩回的手。
半夜时分有消息传来。为了端王不受胁迫退兵,德昭公主坠下丹陛自尽。
游鲤要跃龙门,而飞鸟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