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泽弗尔膝盖微弯,脚掌猛的用力蹬地,整个人直接飞了出去,然后将长者抱住扑倒在地。
就在但泽弗尔飞扑出去的同时,一个灵巧的黑影也从树林隐蔽的地方窜出,锋利的爪子在但泽弗尔的后背上留下了几道深深的爪痕。
黑色豹子不止一只。
不过,它显然低估了但泽弗尔的防御力,它凌厉的攻击并没有给但泽弗尔造成最直接的致命伤。同时,它也小瞧了但泽弗尔的爆发力。
但泽弗尔在空中完成了身体角度的偏转,然后将自己手中的长矛用力送出。长矛精准的贯穿了黑色豹子的脖颈,两人也同时坠落在地。
黑色豹子一命呜呼,但泽弗尔松开了袭击怀中的长者。对方的额头之上有着明显的血迹,看来是在落地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
树林间突然响起了一些淅淅索索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接近着。
长者睁开眼睛,在清楚了现状之后,用半命令半哀求的语气说道:“但泽弗尔,部族的英雄,现在是你贡献的时候了。无论是什么东西,去拦住它,只有我活下来,咱们的部族才可以延续,大家都在这样期盼着呢。”
长者说的并不都是假话,他们三人有着奇特的感知魔力,能够感知野兽族群的所在地,得益于他们的能力,整个部族才可以猎取充足的食物。当然,他们无法感知到兽潮的来临。
“我从那一刻起才意识的,我并没有被人需要过,我只是一件工具,需要时会被握在手里,不需要时会被丢掉。而我存在的意义,并不是被握在手里,而只是被丢掉。”
但泽弗尔挣扎着想要爬起身,想要去从那只黑色豹子的尸体上拔出自己的长矛。
不过,后背的伤势令他尝试了许多次都没有成功,长者渐渐焦急了起来。
“但泽弗尔,快,快点起来!我听到那个家伙越来越近了,快点起来,快点!快点保护我你这个废物!保护长者不是你们的责任吗!如果早知道你这般没用,最初的时候我就不该宣布你可以活下来……”
“噗嗤。”
长矛落下,笔直的刺进长者的脑袋里,因为力道之大,长者的脑袋直接四分五裂,像是一个破碎的西瓜。
但泽弗尔愣愣的看着自己眼前的这些碎片,这些便是他拼命保护的长者,是在台阶前赐予他“英雄”称号的人,也是在他七岁时,告诉他可以活下去的那个人。
但泽弗尔转过头去,看着自己的父亲浑身是血,眼中却迸射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彩。他把长矛从长者脑袋的碎片中拔出,然后一只胳膊拎起但泽弗尔,朝旁边的山崖旁走去。
“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
然后但泽弗尔被抛下,从山崖坠入湍急的河流。他最后一眼看到的是自己父亲渐渐变小的身影,和涯边突出来的一颗孤单的树。
“黑色的豹子不知一只,也不是单纯的两只,它们成群出动,父亲他应该连骨头渣都不会留下。从那一刻起,我真的变成不被人需要的孤身一人了。”
“我从来没有怨恨过谁,只是从那时候起,我就感觉自己真正失去了存在的意义。我不断向危险前进,想要在战斗中迎接我的死亡,这就像我身为英雄的宿命。只是每当死亡临近的时候,我的脑中总会回荡起父亲在那时所说的话语。”
“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
“不知不觉,我就逐渐走到了今天,在这个古怪的循环里。”
但泽弗尔睁开眼睛,从喉间咳出几口鲜血,他双手撑地爬了起来,阿伊尔倚剑而立的身影映入他的眼帘。
“这可不行啊阿伊尔!你疲惫的模样可是完全被敌人看到了。”
他把那把断刃从自己的胸口拔出,边沿着伤口往下切割着,边说道:“你很幸运,如果这把断剑再往下一点,就会被科塞加塞进我身体里的魔法核心给挡住,那时候你无法承受我的反击。”
深蓝色的装置落在地上,然后被狠狠的踩进泥土里。
“来吧,阿伊尔,这是最后一击了!”但泽弗尔用力握紧自己手中的断剑,鲜血从指缝间流出。
阿伊尔站直身子,因为伤痛和疲惫,一时之间他竟然无法有效的调动自己的魔力。不过好在但泽弗尔的状态也好不到哪去,两人就这样冲向彼此。
没有魔力,像是两个普通人一般,肉体凡胎拿着铁器,进行生死对决的最后一次碰撞。
“噗嗤。”利刃入体撕裂肌肉,但泽弗尔的双手垂下落在身子两侧,鲜血沿着指尖滴落,他的手中空无一物。
那把断剑,在他奔向阿伊尔的过程中就扔掉了。
“怎么,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我只是没有力气握住剑了而已。”因为铁剑贯穿了但泽弗尔的胸膛,所以阿伊尔此时与但泽弗尔站的很近,几乎要贴在了一起。
但泽弗尔低头看着这个并不如自己高的少年,嘴唇微动,最后说出了这么几句话。
“阿伊尔,你要小心,恶鬼之中最强的并不是格雷科凡,而是一个可能从西文身边觉醒的家伙。”
“我承认你的强大,东边的这片土地对你来说太小了,有机会就往西边去吧,去这片大陆最中心的位置。”
说到最后,但泽弗尔笑了,没有癫狂或者凄凉的意味,像是在跟自己的老朋友聊天一般会心的笑了。
“我这具躯壳就不劳烦你们王国骑士团的各位了,会有人来替我收尸的,天真蓝啊。”
但泽弗尔用尽自己最后一丝力气向后倒去,筋疲力尽的阿伊尔差点被他带着摔倒,竭尽全力才勉强站住,把铁剑从但泽弗尔的胸口收了回来。
阿伊尔站在原地愣愣的没有说话,他没有理由替但泽弗尔感慨或者悲伤,但是他却深深被对方最后的那种思绪给触动了。
那种平静的,安宁的情绪,就好像孩子躺进母亲的怀抱。一切的过往烟消云散,但泽弗尔安详的闭上眼睛,像是返回了自己的归宿。
阿伊尔抬头看天,脑袋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想,连自己不知不觉间仰面朝天倒在地上也没有发觉。
他就那样看着天空,鼻子发酸,想哭却没有哭出来。
“要去西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