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卧室门紧锁着。

十多平米的客厅里，居中的日光灯投下清泠泠的光。

沙发的位置被移动了，露出光秃秃的茶几。上头摆着个装了相机的三角支架，镜头正对着客厅正中央的位置。

狭窄的画面上能看到坐在椅子上的人，他被蒙着眼，两只手背在椅子后面。镜头再放大一点，就没去了这个男人绑在椅子上的腿，清晰地看到男人脸上的表情。

麻嫣儿搬了小凳子，坐在男人对面，取消了一个早已设置好的自动拨号。

拨号的对象是110。

胡丞没能从这场别开生面的捕猎中获得乐趣，或许这不是他第一次做这种事，但绝对是第一次遭遇滑铁卢。

几分钟后，男人渐渐从昏睡中转醒。

麻嫣儿控制了用量，并不能达到长时间昏迷的结果。为了避免他中途醒来，第一时间就是绑住他的手脚。

他意识到自己完全被桎梏住，什么都看不见，挣也挣不脱，以为是被绑架了，瞠大了眼：“你要干什么！”

“这话应该我问您吧，”麻嫣儿说，“是您想对我干什么。”

胡丞立刻破口大骂起来。

等他骂够了，麻嫣儿平静地回答：“如果我不顺着你的话讲，现在陷入被动的，就是我了，是不是？你尾随我多久了，胡老师？”

胡丞不回答她，只用力想挣扎，可他的手上竟然是绑起来锁上了，一动就匡匡当当响，半点挣不脱。

他身上的药效也还没过，软趴趴没有力气，只能涨红了脸，额上青筋暴起。

“你他妈到底给我用了什么！”

“不是告诉你了么，认不出来？”麻嫣儿说，“看来胡老师理科不太好。”

胡丞：“…………”

“你以为把我绑起来就解决问题了？他妈给老子等着，等老子出来就——”

麻嫣儿声调慢悠悠冰凉凉，还带着笑：“原来胡老师还想过要脱身啊。”

她的声音一向清冷，问出这句话时语调上扬，居然甜甜的，有点动听。

配合着现在这个情境，就更加诡异了。

胡丞冷汗直流，他觉得麻嫣儿一定是有同伙，这才有恃无恐。

“……你什么意思？你不要太激动，嫣儿……麻老师，我们好好谈谈，之前都是我不好，我太糊涂了，我不该骚扰你，不该跟踪你，我做错了！我不是人！你打我骂我都行！”

“只要你别冲动，对我们两个都好，你这么年轻，杀了我也不会有好结果的，也要珍惜前途是不是？”

他甚至落了泪，凄凄楚楚，说自己有孩子有父母，求麻嫣儿放过他一马。

麻嫣儿一阵无语。

这也太怕死了吧？她还什么都没说呢，他自己就都招出来了。

不论如何，她的目的达成，关掉了相机，抄起一把剪刀，走近胡丞。

胡丞看不见，敏锐地感知到有尖锐而冰冷的物什贴到了他脸上，当即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他认定麻嫣儿是疯了，他不该这么着急，不，他就不该招惹这个疯女人。

越想越绝望，他嚎啕大哭起来，鼻涕眼泪一起流，还大声喊起了救命。

被麻嫣儿拿提前准备好的布条塞住了嘴，一时整张脸都憋成紫色，还不断地抽噎着。

真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麻嫣儿剪断了蒙住他眼睛的布，光猛地照进他眼里，他不适应地闭上眼，隔了好久才睁开。

待他看清麻嫣儿手上的相机，才明白自己是被骗了，顿时怒不可遏！

可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干瞪着一双充了血的眼睛。

此时此地，此情此境，世上再找不出来第二个比这更狰狞的人间怪物了。

麻嫣儿晃了晃相机，笑着说：“胡老师，就像您刚刚说的，我们都珍惜前途，是不是？”

胡丞：“……”

“您看，您之前又是骚扰电话又是尾随的，我受的惊吓不小，所以只能从你这里收一点代价。”

麻嫣儿当着他的面，把刚刚录的视频导进电脑。

“我已经把视频传到了云端，这个账号由我和我的朋友共同拥有。”

胡丞：“……”

还当着胡丞的面，麻嫣儿把整段视频回顾了一遍。

“我当然会放了你，胡老师。可我也想保证自己的安全。所以放你走后，只要我出了事，这份视频就会通过校讯通传给学校，传到每一位学生家长手里。同时，也会传到警方手里，甚至传到新闻媒体手里。”

胡丞：“……………”

“现在我们能和平共处了吗？”麻嫣儿问。

胡丞点点头。

“既然您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也相信胡老师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麻嫣儿收拾起东西，照相机，三脚架，剪刀，没用完的绳子……一件件塞进行李箱。

她替胡丞剪断了一只脚上的绳索，把一枚钥匙扔在前方不远处的地上。

“那剩下的就麻烦胡老师自己来了。可能要点时间，不过应该不会耽误胡老师回家睡觉。”

她拉起行李箱，微笑着往外走，关上大门之前甚至挥挥手，礼貌地说了句“再见”。

下了楼，夜风再次吹在她身上。

她抱住胳膊，整个人蹲下来，筛糠似的，疯狂地发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