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之中,宋如希坐在南乔身边,不动声色的吞了一口吐沫,耳边仿佛听见血液流过的声音,‘咚咚,咚,咚咚’,她开始后悔了。
“驸马爷,请掀盖头吧。”庄嬷嬷的声音难得讨喜了些。
一杆喜秤横在宋如希身前,她迟迟不敢接。
“驸马爷?”
不接也得接,事已至此,你哪儿还有什么退路?
一咬牙,接过喜秤,挑开盖头,正对上南乔的眼。
明眸善睐?
南乔在笑,眉眼弯弯,宋如希也不知怎的,脑袋里‘轰’的一声,仿佛开满了三月的桃花,宫人还在唱礼,她却再没听进去一个字。
宋如希自认容貌不差,一路走来也见过些不凡的女子,但像南乔这样的姑娘,很特别,该说是清冷如玉?还是说国色天香?又或是软玉温香?一朝公主果然与众不同。
一旁礼官并未看出她的异样儿,仍旧唱道:“一朝同饮合卺酒,一生一世永缠绵。请公主驸马共饮交杯酒,从此两人同心长长久久!”
两手交缠,凉。
宋如希在外头饮了些酒,浑身燥热得紧,搭上南乔的手腕,一时间只觉得凉,虽将入夏,然这夜晚还是有些凉意,屋里要稍好些,可也没好到哪儿去,清清嗓子,“嬷嬷,吩咐宫人点上地龙。”
庄嬷嬷微微一愣,随即低下头,小声应喏。
宋如希收回视线,只见眼前南乔笑意盈盈,轻舒一口气,回之一笑,两人默契的喝下合欢酒,总算是又完成了一步。
庄嬷嬷满脸堆笑着将二人的头发各剪了一小绺用彩线扎在一起,收在一个锦盒之中,“恭喜公主驸马喜结良缘!”
结发……夫妻么?宋如希恍神。
“夜已深了,请公主驸马安歇吧。”
这个嬷嬷,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儿?“你们伺候公主先睡吧。”
没人敢动。
“庄嬷嬷,你们先下去吧。”南乔发话了。
“喏。”
宋如希松了一口气,呼!多谢公主!还是公主善解人意。
房内只剩二人,南乔起身,看着悄悄挪到一边的宋如希掩嘴偷笑了一声,有心想要逗逗她。
“驸马。”南乔说:“夜深了,咱们安歇了吧?”
宋如希果然吓了一跳,忙揖了一礼,“微臣伺候公主先睡吧。”
南乔径直走到她跟前,憋着笑意回了一礼,“方才多谢驸马关怀。”
那厢又回一礼,“公主客气了。”
南乔上前虚扶了一把,执起宋如希的手,宋如希一惊,下意识抽回了手。
南乔也不在意,轻笑着说:“驸马,咱们一晚上都要在这儿行礼么?”
说罢,自顾自地坐到铜镜前,将头上的大凤冠摘了下来,卸下凤冠,脑袋上还七七八八插了许多首饰,真沉。
南乔憋着气一点儿一点儿的拾掇,早知如此就不该让庄嬷嬷她们走那么快。
忽然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柔柔替她将簪子、发饰摘了下来。
“多谢驸马~”声音软软糯糯,倒是特别好听。
一头长发乌黑亮丽,垂在身后,映衬着大红的嫁衣,十分好看。
“驸马,你有什么心事吗?”
竟然在解衣带了,宋如希撇开眼,不去看她。
“没……没有。”
南乔笑意更浓,“那你为什么眉头紧锁呀?”
宋如希结结巴巴,“想是……想是方才在外间喝多了两杯酒,身子有些不爽利之故。”
“哦?酒喝多了?”语调上扬。
这个宋如希,真好玩儿。
“嗯。”
“嬷嬷,呈一碗醒酒汤进来。”南乔冲着门外高声呼道。
转头对着宋如希,“驸马既然身子不爽,喝碗醒酒汤解解酒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宋如希哪好推辞,只得接了汤一饮而尽。
“驸马?”
没人应声。
南乔细瞧了一眼,宋如希伏在桌上已经睡着了,戳戳她的脸蛋,这白白嫩嫩的大姑娘,那些老顽固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挨着宋如希坐下,轻舒一口气,今天算是过去了。
“符流。”
仍从梁上翻下来一人,一点儿动静也不曾发出,一袭黑衣,稚气未脱的脸上挂着不羁,大喇喇在南乔对面坐下,嬉皮笑脸,“又做了一回梁上君子。”
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扔给南乔。“你要的账本。”
南乔接过布包,并不急着翻阅。“苏元礼那里怎么样?”
符流嗤笑一声,“你是想问苏元礼,还是想问苏余氏?”见南乔不答,接着嘲讽,“在这里栽了这么大个绊子,还不死心?苏南乔啊苏南乔,你可真没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