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
“成绩出来了!”余焕下了课就从隔壁教室跑过来,拿着手机给陈凯和陶艾看:“我们的项目通过了!”
“真的吗?”陶艾很是兴奋,上前去再三确认:“真的过了!”
两个人在那儿兴奋不已,陈凯也松了一口气,这个大创项目做了将近一年,上次还因为资料不齐临时出去调研补报告,现在终于过了。
余焕见陈凯在看手机,伸手拍了一下他的手臂:“今晚出去放松一下?”
“去哪儿?”
“蹦迪?”
“......你们去吧,我脑阔疼。”
“哎别嘛,”余焕改了主意:“不然去歌厅也行。”
陈凯满头黑线:“......都好吵,买几本书一起交流不放松吗?”
“......”余焕抱了一拳,特佩服他:“爸爸!”
“滚,”陈凯笑骂:“我没你这么丑的儿子!”
余焕乐了:“能不能好了!”
这时站一边的陶艾终于说话了:“阿凯,就去一次歌厅吧,关了门也不算吵,你一直学习对脑......身体也不好。”
“......”陈凯挑眉:“你是怕我学坏脑子?”
“哈哈哈哈——”余焕快笑疯了:“陈凯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艾艾好样的!”
最后三人还是出来到了歌厅,开了个小包间,余焕就在里面震天动地地唱着歌。一桌子都是买的零食,还有一打啤酒。
陈凯嘴角一抽:“我们就仨,你叫那么多酒干嘛?”
余焕已经灌了一瓶,完全放飞自我:“来呀~放纵啊~”在动情地唱着的时候还能单手开酒瓶,然后推到了陈凯面前。
“......”陈凯只好倒了一杯出来。
两个小时后桌子上的酒瓶早已经空了,话筒也给余焕唱没了声。
“艾艾艾艾——”余焕也不知道是在叫陶艾名字还是在发语气词:“按一下服务铃。”
陈凯捂着嘴,半晌后起来冲进了厕所开始吐。他酒量不算好,加上这里的酒一支跟搀了半斤水一样,能忍到现在才吐他也觉得自己很牛皮了。
出来时话筒已经换过,陶艾手里拿着满电的话筒突然向他说:“阿凯,刚刚那个工作人员有点眼熟。”
陈凯还在抽纸巾擦脸上的水,闻言随口问了一句:“什么?”
陶艾想了一下答:“有点像之前那个外卖小哥,又有点不像,太久了我也忘了。”
陈凯动作猛地一顿,这时候余焕听了陶艾说的话也插了嘴:“你不说我还没觉得,一说我也觉得有点像了,哎陈凯你去哪儿!”
陈凯根本没听他们说完,手里的纸巾往桌子上一扔就跑到门口,左右看了一圈却没看见张远山的影子,于是他跑出去,沿着错综复杂的走廊全走了一遍,他头有点晕,看不太清楚东西,所以遇见个服务员就要盯着人的脸仔细看才行。可等到他把全场都走了一遍却还是没找到人。
他咬牙,回忆着路上的杂物间和茶水间,又倒回去挨个推开门找,到了后面直接被人当做闹事客户,几个工作人员出来围着他,推搡着,眼神不甚友好。
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陈凯的肩膀被人推了一下,肚子也好像挨了不轻不重的一招,他下意识反击,立马就有人抓着他的手腕往后翻。陈凯长出一口气,突然发力把自己的手翻回来,同时抬头大声嘶吼:“张远山——你特么给我出来!!”
这一声比当时喊苏淼的名字还要惊人,周围几个人都被他吓了一跳,面面相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抓着他的力气都松了一点。
陈凯借着这个机会推开旁边一个人,脚步虚软地往前跑,继续声嘶力竭地大喊着张远山的名字,他没看到自己现在的表情,不知是反胃还是有感而发,总之脸上都是汗和眼泪,酒精上了脸,两颊绯红,眼睛有点发肿,头发和衣服全都凌乱不堪。叫到最后干脆没声音了,张远山却也还没出来。
但是他确确实实在这里,刚才他喊出张远山三个字的时候那些工作人员的反应明显就是认得这个人的,因为没有人问出“张远山是谁”这种问题。陈凯甚至觉得,他们会出来拦着他也是张远山叫的,不然作为工作人员看见他在这里找来找去第一反应应该是问他要找什么,而不是不由分说就把人拦着。
陈凯扶着墙,觉得胃里翻涌,但还是捂着嘴把那股恶心的味道压了下去。放下手时他突然摸到了口袋里的额手机,犹豫了半晌,最后孤注一掷似的,拨通了那个外卖号码。
拨出去后他就努力压制着自己的呼吸声,屏息凝气试图从周遭各路魔音灌耳中找出一点手机铃声来。这法子很蠢,分情况来讲,50%几率对方手机是静音,98%的几率对方压根不在他可接听范围内,剩下能遇见就完全看缘分和今天出门看没看黄历。
过了大概半分钟,他突然听见前面两米处的厕所隔间里传出来一阵短促的乐声,是Jannik的《心弦》高潮,第一声往下压又慢慢往上抬的节奏即使混在KTV的背景音里也能隐约听到。
这首歌陈凯知道,当时加了微信时张远山的朋友圈只有这一首歌,他也有点开听。然而乐声只响了七八秒就被掐断,同时他手机里通话显示也断了。
陈凯一瞬间觉得血气翻涌,从胸口往喉咙冲出一股血腥气,爬上了酸涩的眼睛。他走进厕所里,四个隔间,只有一间的标志显示红色,于是直接反手关上了门,门外的声音随着厚重的木门全都被锁在了外面,一时间厕所里寂静得让人尴尬。
“张远山。”陈凯叫了一声,又安静地拨了刚才那个号码,果不其然不久后就听见隔间里响起同样的旋律,这回经久不绝,直到电话自动挂断了才重归平静。
仿佛有什么尘封的东西突然见了光,一下子把记忆拉回几年前,中间缺失的这两年就短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喂,你怎么不还手?”忘了这是第几次动手了,叼着烟蹲在一边的少年看着躺在地上挣扎的人:“你一开始上来揍我不是很霸气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