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秋月回想泠井对于游戏的愿望，发现自己对此毫不知情。而一直藏着没有暴露身份的南宫真夏却一幅信誓旦旦的样子。

似乎无论是泠井作为犯规者的真身，还是她作为泠井本人的喜好，都能一清二楚。

然后就听见真夏继续自说自话：“本来想着小井不希望我们改变所以才一直不利用你们去快点结束游戏。这么好的小井，你有哪点资格说喜欢她？”

从之前的问话，到后来的喃喃自语，她说话越说声音越小，宛如催眠般地一遍一遍轻声诉说着相同的话。

祁秋月发现真夏在提到泠井时，整个人的氛围变得十分温和，面上的喜悦肉眼可见。

这个人……

他又回忆起过去无论泠井说什么做什么，她似乎总是笑着看着，仿佛泠井的一切都是正确的。

现在想来，竟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祁秋月这才发现，原来从一开始有些地方就已经错了。

还不等开口解释，真夏就先打断了他。

“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能站起来吗？”

祁秋月抬头扫了眼轮椅，这一点他也没想明白，但知道真夏的身份之后多少有了些猜测。只是眼前的人此刻还坐着说明腿并没有完全好。

正如猜测这般，真夏艰难地撑着把手才将身子脱离轮椅，完全是一幅腿受不了力的样子。

然后就看到真夏缓缓抬起左腿落在地上，然后换另一只脚落地。至此，整个人竟稳稳立在了地面上。

“你的腿……！？”

听见对面震惊的声音，真夏冷笑了一声。

祁秋月这才发现站着的人额角冒着汗，眉头紧促，或许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她的面上此时苍白到没有半点血色。

真夏缓慢抬起脚，像机器一般僵硬地移动着双腿向祁秋月一步一步走去。直到脚步逐渐变得不再艰难，变得轻盈。

才听到她说：“‘物质化’是个很好的异能，但不属于自己的终究不属于自己。要在短时间适应不适合自己的东西，每一步都需要忍耐巨大的疼痛。”

她慢慢向左方逼近，在后期每走一步，身上的物件在一件一件地改变。

发光的皮鞋变成了黑色的军靴，轻巧精致的礼服长裙变成了军用外套和长裤，带着薄纱的手被黑色手套包裹。在往上看，不知何时头上已经戴好了如标志般的金属制头盔。

——正是令人熟悉的玩家P的装扮。

感受到威胁的祁秋月摩擦着地面向后退了一小步，然后手放向别在背后的□□上。

“就是这样的我，尚且还能保留一丝理智。为什么你就不能呢？”

话到这里，真夏突然逼近。

她都很清楚，这场战斗自己没有优势。祁秋月拿得了大量情报，能避开一切攻击。所以没有给任何思考的时间，直接一刀刺去。

等祁秋月反应过来时，刀已经陷入了胸口，正中心脏。

痛感从撕裂的伤口传达到神经，麻痹了大脑，使行动变得缓慢。

原来，以防万一，真夏将事先准备好的匕首涂上了能麻痹神经的药物，以此来延缓目标的思考。

此时两人离得很近，厚重的呼吸喷薄在头盔的玻璃罩上，隔绝了视线。

祁秋月捂着胸口直接后退一步，因为匕首还由真夏握着，所以匕首抽离了伤口，鲜血由此喷薄而出。

真夏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她不相信作为侦探的祁秋月连，受伤后直接拔出凶器会加快失血这种基础的道理都不懂。

尽管如此，祁秋月衣服和手很快便被血染成了红色，但并不见他的面上有一丝担忧。

真夏抬起头，发现他在笑：“既然你都做到这份上了，那就代表我们的确是敌人了吧。”

还不等理解这句话的意思，真夏就感受到背后的杀气。一个后空翻避开，等落定时发现刚才站立的地方冒着硝烟。

——是子弹。

她望了眼四周，发现并没有其他人。再重新看向刚才祁秋月站的位置，对方还在那里捂着伤口一动不动。只是她没发现对方的血流速度在迅速减慢。

因为真夏并不相信祁秋月在中了药之后还有使用出瞬移到她的背后再瞬移回原处的反应能力。

祁秋月倒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如果我不知道异能的真相的话，现在可能真的只能乖乖等死。但很不幸，既然知道了与大脑有关，那自然得物尽其用。”

他从其他玩家那里得来的「神经中枢控制」不仅对其他玩家有用，同时也能用于刺激自己的大脑加速运作。只要在使用异能前做好一切运作方案就行了。

而这个伤口，至少对于他本身的异能来说是不足为惧的，唯一的缺点是他需要其他东西来补充流失的血液。

眼前的玩家P的异能正好能做到这一点。

所以没有办法，只能打败她了。

这么想着，祁秋月已经布好了为她定制的杀网。先是预测对方的路线，利用「瞬移」和「斥力」进行高速高密度攻击。

真夏怎么都想不到，当初苏迪为纪木定制的攻击方案最终用到了她身上。

所以当闪身躲过祁秋月迎面而来的一发子弹，然后飞石四面八方朝此而来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落入了圈套。

重重飞石落在同一个地方，将人狠狠砸在地上。

许是因为异能支撑着，真夏感受不到外伤带来的疼痛，但是她知道如果此时身上的骨头肯定断了个粉碎。

祁秋月走向瘫倒在地上的人，踢开她手上的匕首，然后用枪抵住她的头顶。

真夏不愿看见对方的脸和反应，所以只能闭着眼手指狠狠抓住地面等待判刑。

对方的枪在头顶抵了好一阵也没动作，然后她感受到头顶的人蹲下靠近。

祁秋月看着被砸得变形的头盔，思考了一下还是拿开枪伸手将头盔取了下来。之前被编的很好看的发型早已没了原型，他为此叹了口气。

“并不是说因为人是动物所以也会被光蒙蔽，而是当人发现自己被光蒙蔽后也不能回头，所以会找理由来说服自己的，你不也是吗？”他伸手压下真夏翘起的碎发，“还是工工整整的小姑娘形象比较适合你。看到这幅模样，高泽俊那家伙，还有泠井应该会心疼吧。”

其实祁秋月还有很多问题想问真夏，可是想了想又觉得自己不要知道比较好。

将枪口重新抵向真夏的头顶。

“对了，还有件事，我觉得你可能有点误会。”

祁秋月伏下身说了一句话，接着就见不肯抬头的真夏突然怒目瞪向他，眼中全是不可置信。

可迎接她的却是笑脸和无奈。

是真的，他说的是真的。

这几个字不断地浮现在真夏的脑海中，直到口中传出崩溃般的尖叫。

“为什么现在告诉我这个，直接让我去死不好吗！”

“你那么熟悉泠井，她都没告诉你吗？我不是什么好人，这只不过是看在情面上才有的小小的报复。”

“祁秋月！你会后悔的！”

抬起上身，看向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的夜空，祁秋月闭上眼在杂声中扳动了扳机。

很快，世界便安静下来了。

在安静下来的一瞬，整个人如脱力一般倒在了一旁。

看着黑漆漆的天空，视线逐渐变得模糊。他动了动手指，抚向还留有余温的真夏的头顶。

“对不起。”

也不知道是触觉变得微弱了，还是真夏消失了，在说完这句话后，祁秋月的指尖已经感受不到任何温度。

他闭上眼，任意识沉沉睡去。

之前在睡着之前，耳边似乎听见了泠井呼唤他名字的声音。

嘴角不自觉的上扬，祁秋月想，如果真的能这么一睡不醒就好了。

可惜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