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撑一下,马上就要进入晋国地界了。”元清若说着也灌了一口水喝,紧接着倒吸一口凉气,“这水这么凉,你方才为何不说?阿执,赶紧去给我烧水!”
凌歌靠在被褥上斜斜躺着,见她举动微微抿唇,说道:“你这样,我的风寒会感染给你的。”
元清若闻言嗤笑了一下,“以前恺儿生病的时候都是我在照顾他,好几日同吃同睡,也不见我也被他感染。”
“你弟弟?”
元清若点了点头,脸上现出一抹温情,“再过些年他便能亲政了,届时我也好卸下重担。”
看她这模样,想来是姐弟俩感情很好,凌歌透过她想起了一些往事,有些伤感,“我从前也有个弟弟,比我小了好几岁,平日里调皮得很,惹了祸便只会推我去顶缸。”
元清若狐疑地看她,“我倒是不曾听说过,你竟还有个弟弟。”
凌歌虚弱地笑了一下,“这话说的,好像你对我了解很深一样。”
元清若挑了眉,“你是萧恒最看重的人,我自然要对你了如指掌,不然,又怎么拿你威胁他呢?”
说起萧行之,凌歌神色一黯,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就与他分开过两次,第一次她还没有喜欢上他,当时为了过自己的人生她寻机离开了他,恨不得离他远远地不被找到,自然一点儿也不想再见到他。可这一次,她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挂念他,有时候夜里做噩梦醒来,想他想得紧了,便一直到天明都毫无睡意。
眼看着一天天接近魏国,她心里反而不希望他来了,元清若无非是想利用她将他引去魏国,好叫他有去无回。虽然他本事大得很,未必会着了道,但事关到他,哪怕危险的可能性只有一丁点儿,她也无法放心。而且她隐隐觉得,此次魏国之行,于她而言也许并非是危难。
“公主,水烧好了。”
外头的阿执也不知是打哪找来的锅碗瓢盆,就她们这聊天的功夫已提了一壶热水回来,速度快得令人咋舌。
“你这个手下倒是挺能干的。”凌歌捧着热水吹了几口气,说话间又想起了萧行之,他府上三个车夫也是厉害得很,能文能武还能管家,她笑了一下,心头有些怅惘。
元清若一副大人的口吻,“他从前老是笨手笨脚的,这两年倒是长大懂事了不少。”
凌歌不了解这些,也暂时没有兴趣去了解,因为她这会儿实在累极了,很想好好歇一下。接下来的路,她不能再这样颓丧了,必须要将身体养好,好好应对接下来的一切。
又风餐露宿了两天,终于在这天午后来到了晋国的边陲小镇,进了小镇后元清若看似随意地寻了一间客栈住下,巧得很,客栈生意爆满,堪堪只剩下两间,这头刚安顿好,阿执便领着一个铃医回来。
那铃医鸡皮鹤发,满面风霜,一身衣裳老旧得很,袖口那里还补了几个丁。一番望闻问切后,铃医沉吟了一下,不疾不徐地念了两遍药方子,要阿执记下后去买药。
凌歌听到几个熟悉的药名,勉强打起精神,好奇地问:“柴胡是做什么的?”
铃医收拾药箱的动作顿也不顿,“透表泄热,疏肝解郁。”
“解郁?”她似自言自语地重复了一下,而后又问道:“那甘草呢,是作调和之用吗?”
“小娘子还懂几分医理?”铃医抬头看了她一眼,皱纹遍布的脸上有两分讶异,“甘草的确有调和效用,不过在这里,它是用来解你咳嗽的。”
她似恍然地点了点头,“多谢老先生指点。”
铃医临走前又看了她一眼,“若是你怕苦,这甘草倒是可以再添上半钱。”
凌歌笑了一下,摇摇头,“不了,我自小就是怕甜不怕苦。”
“哦?那倒真是奇怪了……”他悄声念叨了一句,背起箱子出了门去。
“想不到你还有这番兴致,都病得两眼发昏了,还有功夫向人讨教。”元清若坐在一旁,自方才开始便一直注视着她,这会儿等屋里只剩下她两人了这才慢悠悠地开口,“让我猜猜,你是想借这铃医传递消息?”
凌歌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无奈一笑,“我也是想不到,原来堂堂昌国公主,也有这般草木皆兵的时候。”
元清若长眉微挑,顺着她话颔首道:“你这话倒是点醒了我,宁可杀错不可放过,这铃医确实不能让他活着。”
凌歌皱起眉头,不悦道:“若是这样,何不干脆将所有见过我们的人都杀了?”
“你这是在提议?”元清若似笑非笑地问。
即便是病弱到连眼皮子都懒抬一下,此刻凌歌还是努力翻了一记白眼,没好气地回道:“我这是在暗中骂你!”
元清若忽然毫无形象地大笑起来,那清越入耳的笑声像是大珠小珠落玉盘一般,久久未见停歇。
这人……多半是疯了。
凌歌扶了一下疼得发胀的脑袋,索性拉过被子蒙头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