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打针吗。”林茜小小声地问了句。

“不能。我看你是想烧坏脑袋？”医生语气不太友善，打了单出来递给她，“快去。”

林茜还没走出科室的门，下一位看诊的都已经进来了。可真是业务繁忙。

涂三千跟在林茜身边，拿过了她手上的单子，把她往走道上的椅子里一压，“你坐着等吧。”他虽然嘴上话很少，但做事倒很利索，交过费了，给她领了药和针水，才陪她到输液室。护士拿针头戳林茜的时候，她就像个小孩一样皱着眼睛鼻子扁着嘴，扭头不看，好一会才敢悄悄睁开一只眼睛偷看。

“至于这么怕么，早打进去了。”护士阿姨很是无奈，看了旁边的涂三千一眼，他耸耸肩，心里想着，真是个小孩。

“差不多了喊我拔针啊。”护士阿姨把东西收了收，转身又去忙下一个病号。

涂三千像灯杆儿似的俯视着她，林茜似乎有点难为情，微微低下了头。他弯腰把药往旁边的座里一放，林茜以为他准备走了，正想道个谢，没想到他先开了口，“你在这等一会。我去买点东西。”

“好……”点了点头，见他走了去，睡意有点爬了上来。周围小孩哭泣的声音此起彼伏，有人大声地讲着电话，也有人细细碎碎地在交谈着什么，林茜只觉混沌又昏沉，脑袋热烘烘的。不知过了多久，额上多了一阵清凉。涂三千在她前边蹲了下来，撕开了退热贴，一手把她的刘海扫开，一手给她贴上了退热贴。完了，把她刘海理了理，塞到了耳后，指尖擦过她发热的耳廓。

他仰着脸看她，长睫毛掩盖下，有淡淡的一层，似乎是关心的神色，“还好吗。”

“嗯……”林茜点了点头，此刻眼里有点迷蒙的，看不真切他的表情。

“你知不知道，”他起了身，坐到了她身旁，给她递了一瓶拧开了的矿泉水，“生病了要说。”

可是，又能和谁说呢。林茜心里嘀咕，没说出口。默默地大口喝水，是常温的。

“你可以，跟我妈说。”他把声音放得很轻，也许这是他释放善意的方式。

“不太好的……我不想麻烦你们。”

“我刚给我妈电话了，她喊我一会就把你带回我家，熬了粥给你。明天你请假吧，这两天她会照顾你。”

“啊？不行的。”林茜以为自己听错了，有点吃惊。

“哪不行？我家饭不好吃还是房间不够你睡？”他话里似乎带点儿不服气。

“唔……”林茜想了一会儿，小小声说了句，“没有换洗衣服呀……”

“我妈会准备的。”

见她张嘴又想说什么，他的话又变得生硬了起来，不给她拒绝的余地，“别和我倔，给你收尸才是真的麻烦。”

“嗯……”林茜嘟了嘟嘴，看他沉着一张脸，不敢再说什么。

周围依然很嘈杂，令人烦躁。幸好林茜额头上还有退热贴，让她稍微清爽起来。

“你就听话一点。”还是轻飘飘的，几个字零零碎碎地落入耳中，像是哄小孩的话语一般悦耳。林茜眼眶微热，她本来就很坚强，一个人也没问题的，只是偶尔的偶尔，被人照顾那么一下，就觉得软弱得不行。

输液室里，日光灯管感应带电，整夜都有光在里面滚动，女孩低头看地，男孩眼尾低垂。

涂三千就在旁边陪着林茜输液，偶尔玩一玩手机，她精神不是很好，还没输进去半瓶，脑瓜已经一点一点，昏昏欲睡的模样。

“困吗。”他的声音几不可闻，淹没在四周的嘈杂里。

“嗯？”

“我说你，困了？”

“有点儿。”她点了点头。

涂三千思索了一会，人往下滑坐了一点，手臂往两人之间的椅座上搁，转过脸看她，“靠我肩膀上睡一会吧，我给你看着吊瓶。”

又是出乎意料的举动，林茜眨眨眼，半天不敢动。

“随便你……”他似乎也有那么一点不自在，眼睛看向别处。

林茜稍微挨近了他一点，这个角度，小脑袋挨着也方便。说实话他的肩膀挺硬的，靠着并不舒服，而且她要怎么睡，心底里响个不停。

努力闭眼好久一会，最终放弃了睡觉这个选择。人还是软绵绵依在他肩膀上，“真睡不着……不如我们聊聊天吧。”

“还有力气？”看不见他的脸，但语气里似乎带着点笑意。

“？”林茜摸不着北。

“我骑我妈老爷车来的，一会你可得抱紧点。”

“……”她脸上红了一片，也不知道是烧得还是羞得，幸好他也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