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给你了吗！”庄梦蝶说。

“我不要，你已经花了太多的钱。”她说着，将她的手拿过来，将手镯带回到她的手腕上。

庄梦蝶愣愣的看着她，长长的睫毛微微发颤。房间里香粉氤氲，空气中飘散着酒色香气。迟青荷那意欲促狭的心又怦怦跳起来。她就势在庄梦蝶脸上摸了一把。

“干嘛！”庄梦蝶一把将她的手打到一边去。

“看你好看，摸一下脸！”迟青荷不怀好意的笑着。

“不许摸！”庄梦蝶正色道。

“摸下怎么了！”迟青荷委屈的叫道。

庄梦蝶皱眉斥道：“你怎么这样！”

迟青荷道：“我怎么样了？”她被她那种拒人千里的嫌弃打击的有些莫明其妙。这是什么地方啊？这是长三书寓啊！是她迟青荷的房间。她是她的客人，她包了自己，却连摸下脸反应都这么大。再说，有人想让她摸她还不想摸呢！

“那……”迟青荷悻悻的缩着手，也不吃饭了。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一边生气一边乱转，不多时，看到放在桌边的一只水烟筒，又机灵一动，拿过来道：“请你抽烟？”

“这是什么？”庄梦蝶看着那只浑身上下古铜色，长吸管，镶着一颗绿翡翠，类似一种小型乐器的奇怪东西，问道。

“水烟啊！你没听说，饭后一口烟，赛过活神仙！”

“恶习！”庄梦蝶皱着眉说道。说完，她好像明白过来什么，又道：“这是鸦片？”

“少吸一点没事的！”迟青荷笑嘻嘻道。说着，只见她熟练的用烟针挑上少许烟膏，加热搓烧，一会就烧成了一只烟泡，然后举起烟枪，将烟嘴轻轻送入口中，装水的一端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迟青荷闭上眼睛。她的身体经过这一吸一呼放松下来，进入短暂的自我陶醉之中。

空气中有一种奇异的甜香弥漫开来。

不料，迟青荷还没睁开眼，只觉手中一空，水烟筒已经被人夺了去。她霍的睁开眼，只见庄梦蝶将那水烟筒“哐当”一声，扔出老远，神情镇定自若。

水烟筒从墙上弹到地上，绿翡翠掉了下来。

“你干嘛！”迟青荷大吃一惊，跑过去。捡起烟筒和绿翡翠。简直要哭出来。“摔坏了，我可是要赔的！”

庄梦蝶道：“就说我摔的。”

“你摔的也是我赔！难不成让客人赔吗！”

庄梦蝶道：“我替你赔。”

迟青荷道：“算了，知道你有钱，有钱是不是就爱随便摔东西啊！”她嘀嘀咕咕，反复查看那水烟筒，又道：“少吸一点又没事的。”

庄梦蝶厉声道：“一点都不能碰！”说完又去抢那烟筒。

迟青荷将水烟筒扔到一边，叹了一口气道：“你真是！唉，你是谁派过来管我的吗？”说完，她满脸疑惑的看着她。一会儿，她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笑道：“你看你，不喝酒、不抽烟、不让人摸，还一幅冷脸，你若做了倌人，一定没有一个客人，天天挨打！”

庄梦蝶瞪了她一眼，愤愤道：“我根本不会做这个。”

迟青荷仿佛被刺激了一下，愣了愣道：“是的，你命好。”

庄梦蝶看着她，语气稍作缓和道：“我没别的意思，这和命没关系。”

迟青荷心道：怎么没关系！但是说出来又觉大没意思，便没再与她争辩。

“那……趁天色尚不晚，我送你回去吧？”迟青荷道。

“我今晚不回去了。”

“不回去了？”迟青荷吃惊不小，道：“那……你……母亲不会责怪你啊？”

“她不在省城，在爻州。”

“噢！”迟青荷不禁笑起来，暗想着：好个正经的千金小姐，母亲不在身边，就打算留在长三书寓彻夜不归啊！于是眨眨调笑道：“那么，庄公子在这里打算‘借干铺’，还是‘借湿铺’呀？”

“什么干的湿的！”庄梦蝶没好气的道。

“……”迟青荷一时无语。

“别乱说话！”庄梦蝶又是一句。她虽然听不懂，也知道那不是什么好话。

“好吧！那我们”迟青荷对她扬扬眉毛，一步步靠近她，用一种邪媚浪荡的声音和眼神，道：“……宽衣上床？”

庄梦蝶侧过脸，目光凌厉的斜视着她，缓缓道：“让人把这酒席撤下去。”

迟青荷一愣，道：“什么意思？”

庄梦蝶道：“我们今晚……”

她停顿了一下，冷冷看着她，去拿自己的包。

迟青荷心中一时茫然。

“来讲一讲王摩诘的山水诗。”她说着，从包里取出一本书来，搁在桌子上。

迟青荷望向那本书，道：“王摩诘？王摩诘是谁啊？”

“王维！怎么？换个说法你就不认识了？”

“噢——！”迟青荷拖长了音调，恍然大悟。过了这么久，她把自己最爱那位诗人的字都给忘记了。

好！非常好！特别有情调！她挑挑眉，朝庄梦蝶微笑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