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今日非要上山还愿不可吗?”
“自然,母亲嘱托,不敢不遵。”孟昭云抬眼,又安慰道,“不多时便到了。”
花容耍横,“我没力气了,你背我上去。”
这话说出来,青州府所有百姓都不会信。谁不知道花家小姐体力充沛,跟马赛跑也一样能赢。
孟昭云叹气,“拜佛烧香,讲究诚心。自己走上山,方能如愿。”
花容低着头,一边画圆圈,一边闷哼。
“我就是不想让你如愿。”
两人对峙了半晌,忽然头顶飘来丝丝小雨,从林间树木洒下,轻柔冰凉。
花容抬眼,自言自语一般,“下雨了。”
书童小跑着,从所带物品里取了两把雨伞,一把递到孟昭云手里,正要把另外一把塞给花容,却被孟昭云挡下。
“她要蹲在此处,便由着她来吧,淋些雨,也好想得通透。”
说罢,两人撑着伞,快步往山顶走去,花容支起身子,细密的雨丝越发浓稠,耳畔边窸窸窣窣的声音渐渐变成唰唰嚓嚓,片刻便把她淋了满怀。
花容又惊又气,接连喊了孟昭云几声,那厮连头都不回,眼下这情形,是铁了心不肯低头了。
花容跺脚,再顾不上别的,拔腿就往山顶追去。
孟昭云扭头,见她狼狈而又委屈的追来,便停了脚步,立在树下等她。
雨雾缠绵,青砖湿润,那人撑着雨伞,目不斜视的看着花容。
白色大氅边沿被风轻轻卷起,孟昭云的脸越来越清晰,绘了青鸟的雨伞如同浸在水里,长身玉立,翩翩公子,花容呼吸一滞,随即被拽到伞下。
孟昭云捏住她的手掌,蹙眉,“明知今日天冷,却还是穿的这样单薄。”
他解下大氅,披在花容身后,又把雨伞撑到两人头顶,淡淡的道了句,“莫要再使小性子。”
山顶上,雾气缭绕,木鱼声乱,接天盖地的雨幕中,诵经声渐渐让花容平静下来。
这日过后,花容回去病了两天,原想着孟昭云听了动静能去探望,可等到她活蹦乱跳,身体大好的时候,也没能等到他来。
原本气急,却又被一个消息乐的满屋子乱窜。
王怜花跟人私奔了!
为了表示关怀,花容决定亲手做个礼物,拿去安慰。
她从书房压箱底的角落,找出一张红纸,吹了吹上面的尘土,小心翼翼铺在桌案上。
压着笔肚沾满墨汁,花容仿着孟昭云的字迹,徐徐写来。
“灼灼心意,戋戋玉帛,情深纸浅,娓娓来说。人生若朝露,去日无多。顾今日沉心提笔,于公子表爱慕之意。
公子有闭月之容,经纶满腹,空守孟府,诚为可惜。余不才,愿以碧玉年华,托公子以真心相付。今慕公子者,不绝门庭,然皆不若余感天动地。
望与公子此生同历,休戚与共。终此年华,造一个你,再做一个我,或是像你,或是如我,子孙满堂,万望勿却!”
收笔,很是满意的长叹一声,耳边忽然传来嗤笑。
“你以为王员外的女儿飞了,你跟他就能成事?若他心向于你,也不会等到此时,还未提亲。”
正是那恼人的段无暇。
花容把红纸藏在胸前,蹙眉冷哼,“伶牙俐齿,想必身子已经好了,我花府的饭菜实为贵重,你那些银子,很快便不够了。”
段无暇回身,咣当一声把金元宝扔到桌上,笑问,“够吗?”
花容不会跟钱过不去,当即捡起来,放到牙根猛的一咬,随后塞进钱袋里,“傍晚给你买俩猪肘子,保准养的膘肥体壮。”
说着,提起衣袍想往外走,段无暇追上去,“这赏钱若是叫你跟我办件事,可行得通?”
花容犹疑,“只要不是杀人放火,你尽管吩咐。”
如此,段无暇松开她胳膊,挥手道,“明日你听我安排。”
十足的少爷脾气,花容轻快的跑出门,顺着桃树爬到檐上,方要抱着那棵柿子树下去,不妨看到孟昭云穿着单薄,捧了一幅画卷坐在院中。
书童端了茶水,瞥一眼画卷,问道,“公子,这位姑娘生的真是好看。”
花容心塞,片刻之后自我安慰,没准画上的人就是自己。
谁知孟昭云侧了侧身,正巧画卷转向花容,那女子的姿容便清晰无比的落入她眼中。
雪肌玉腮,青丝如墨,眸似春水,一眼万年。
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