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傻了很久,就那么看着流淌的队伍,滚滚而去,桥头不时有纠纷,可没多久就又平息了,就像是滔滔江水,带着一个个漩涡,奔腾而去。
我们坐在路边,因为不知道找谁报仇,一肚子憋屈。
我俩整理了整理自己的衣服。
胡小闹问我,“哥,怎么办?”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说了去南京的,是沈班长,现在他不在了,我们去了,也不知道干什么。我没有回答胡小闹。
“哥,我想回家了。”
“回家?”我反问胡小闹。
“哥,咱没地方去了。”胡小闹抱了抱枪,把头杵在了枪口上。
是呀,没地方要我们的时候,家时唯一的选择,总是对我们不离不弃,可是回家了又怎么样?出来了这么一大圈,就什么也落下,又回到了起点?
“哥,咱们去南京吧。”
“嗯,去南京。”
我们决定去南京,不过,不是穿着军装去。我们在沿途的村庄里,换了百姓衣服,扔了那一把总是卡壳的枪。走向了南京。
南京,这时候,不比那溃兵路上安定多少,满大街的溃兵里,掺杂着逃难的百姓。
我们晃悠了一个下午,被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喊住了,“两位小哥,我们家缺跑腿,要不要跟着我们一起走?”
我们同意了,因为是去我们家的方向逃难。
装好了车,捆好了担子,我们一行十几个人出发了。
出了城,乱哄哄的,到处都是逃难的人,我们知道,大总统跑了,政府跑了,有钱人跑了,就连南京卫戍司令都跑了,这里本来就不是他的一亩三分地,他不跑才怪。只有一个教导团留下来守城了,据传说。
我们出了南京,心里说:沈班长,南京我们到过了,我们不知道要为了谁卖命,只好带着一条命,去守着爹妈了,可我们没忘了我们还恨着小鬼子,要是再有一个沈班长来了,我们一定二话不说,跟着他走。
我们水路行来,真的遇到了沈班长!
船快到巢湖时,一艘渔船上站着一个人,斜背着一支枪,灰布军装,不新却很整洁,一抬头,俨然就是沈班长。我和胡小闹扑通进了水里,游了过去。
就这样我们随了巢湖的新四军,在家长的土地上,和鬼子周旋了年。
我和胡小闹,一直没敢说自己参加革命前的这一段历史,参加国军的这段历史,我们本身就稀里糊涂,一场稀里糊涂的经历。后来队伍里来了个不一样的政委,好像他很在乎这个,只要沾了国军,就一棍子打死,彻底清除。我们再不敢说了,而且一辈子也没再提起过。
现在,我说出来,不怕了!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谁把我当一回事儿?这么多年没人认真听过我说话,就算说了点什么了不得的事儿,别人也只会以为我这个老头子,又在胡咧咧了。
如果要有什么可以证明我说的是真的,也就只有一座胡小闹的坟,在后山,我每年都要去打理打理。
中国人的脊梁,就是不怕苦!
沈班长,韩班副,大山,小闹……我心里苦啊!可我还是活下来了。
好了,说不动了,你们去忙吧,我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