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邓孟沉沉着声,温柔无比地说:“很难说,因为交往也不等于有爱情,在遇到真爱之前,我们都没有办法确定,我们爱的那个人会是什么样的,这个‘什么样的’当中,我个人认为是包括性别的。可能只有遇到了,才会知道。”
没来由的,听他这么说,蒋煦一时间竟然有些怔住了。
几秒钟后,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盯着漆黑的天花板,点点头:“好像有点道理。你遇到过吗?”
“如果是我设想的我会喜欢的那个人的样子,我可能遇到了。”
蒋煦感到由衷的羡慕,握紧了话筒,不由地叹口气,表露出自己的真心:“真好,我真羡慕你。”
电话那头顾孟沉沉默了很短的一会儿,笑出声来:“我有什么可羡慕的?我喜欢人家,可是人家好像对我没那方面意思。”
“怎么可能呢?”蒋煦由衷地说,“你这么好的人,简直是完美,还会有人不喜欢你吗?”
“那可不好说。”邓孟沉还是笑,“就比如说你,你应该就不会喜欢我吧。”
蒋煦微微一愣,心里突然有些发颤,都不知道怎么回复了:“沉,沉哥,那不好这么类比吧。”
邓孟沉收敛了那懒洋洋的笑声:“嗯,我说着玩的。我只是说比如嘛。”
“……”
蒋煦的心跳好几秒才缓过来。
快别比如了,他这再随便比如两下,能把人吓死。
不等蒋煦说话,又听到邓孟沉在对面说:“别说我了,说你吧,我是觉得你说的那个人,像他那种情况,不能说不会喜欢男人,说不定只是没遇到他真正感兴趣的那种类型。”
“……”
“我倒觉得,他完全可以放开思想上的束缚,试一试,把男人也纳入到考虑另一半的范围里,说不定他多看几个男人就不迷茫了。”
蒋煦听那边传来些轻微地响动,似乎有人在说话,接着听邓孟沉似乎有些遗憾,低低到:“小煦,我还有点事,可能就没办法陪你聊天了。”
“好。”蒋煦感到几分愧疚,“本来占用你这些时间我也怪不好意思的。”
“你别这么说呀,是我主动打电话给你的,要是不好意思,也是我感觉不好意思。”
蒋煦听的面皮直发烫,打扰人的分明是他:“哪里,沉哥你别见外,有事情就赶紧去忙吧,早点休息。”
“你也是,早点休息。”
挂了电话,邓孟沉把手机放在桌子上,将视线挪回到电脑屏幕的电子邮件上,昂了昂下巴,示意家里的保姆小群说下去。
“怎么了?”
小群是个手脚勤快,口齿伶俐的年轻姑娘,很会察言观色,但看邓孟沉刚才打电话那副高深莫测的表情,虽然语言极度温柔,脸上却是冷漠无情,丝毫没有半点表情,禁不住开始猜想他给谁打电话。
邓孟沉很敏锐地抬起眸子:“说话啊。”
小群马上回过神儿来,她是很害怕邓孟沉的,忙说:“哦,大哥,叔叔叫你呢。”
“什么事?”
“叔叔没说。”小群手在袖套上拽了两下,偷瞄了眼邓孟沉,看他面色不善,忙给出了个自己的猜测,“哦,哦,我猜是阿姨过生日的事。”
邓孟沉揉了揉眉心,合上电脑屏幕,站起来:“知道了,你去吧。”
邓孟沉走去书房,邓慎谦正在书桌前写毛笔字,动作行云流水,酣畅洒脱。
邓慎谦身材高大,人五官也周正,属于越老越耐看的那种,何况举手投足自有一番风流气度,虽说以他这样的身份婚姻不能完全自主,但当时在一众名媛中娶到以貌美出名的孟敏之也叫人心服口服,两人是媒体和民众公认的般配的金童玉女,恩爱的夫妻典范。
邓孟沉走过去,上面惯例是纳兰性德的《画堂春》,他乖顺地站在父亲身边,慢慢念出声:“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邓慎谦嘘了一声,示意邓孟沉保持安静,邓孟沉见他在最后几个字上格外用心,整个人连神情都紧绷起来,写完了才长出一口气,身体放松,转过头来笑着说:“孟沉,爸爸这幅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