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老妪于巴陵一带,亲眼瞧见过月下起舞的狐仙。回家后,年近六十的老妪竟查出怀了身孕,还生下个白胖小子。一时间,十里八乡都传了开去,都说巴陵的狐仙是有灵的,并不是害人性命的精怪,于是纷纷建庙立牌供香,以求子息繁茂。
这藏于巴陵巫山中日夜修炼的月狐,因凡间的供奉竟误打误撞地成了个半仙。
不过,月狐一族顶多也只算半妖半仙,并不受神界待见,只相比其他妖族而言,日子好过了些,与凡人也更多了分亲近。
长年累月,巫山月狐族便渐渐形成了种风气——无论雌雄,妖龄五百岁以上的月狐即可下山与凡人恋爱,美其名曰“体验人间百味,方精于修炼更上层楼”······其实,大家就是在山上待得无聊了,想下山找点事儿做。
月狐族族长之女月春山早就悟透了这一点,所以她一直在等待,等下山的那天到来。
可她没想到,下山第一天就弄出了人命事故。
春山连一口凡间的茶都没来得及喝,就迅雷不及掩耳地被抓回了山上,禁了五百年的足。这五百年,如果不是日日想着记忆中那张不甘瞑目的帅脸,她可能会熬不下去——虽然,那不甘全是她造成的。
后来,她再度下山,却跟撞了邪似的,那在凡间的两百年里,她连一场正常的恋爱都没谈成过!
对方要么是再见之后杳无音讯,要么就是另结新欢拂袖而去。回想至今,她既没牵过郎君的玉手,也没吻过郎君的绣口。春山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美貌无用了,还是连魅术也不灵了?
不过她尚未想出个一二三呢,就被现任情郎追杀上了。
无论是神还是妖,都不得肆意伤害凡人性命,法力也会受到限制,这是天地初始帝祖定下的规矩。
春山奔逃至小重山,左腿已受了一箭,血流不止。若非她可在一段时间内隐身,恐怕还真难逃此劫。
“都说妖族五百年一劫,神族千年一劫,可我这一千两百岁纯情小狐仙的劫难怎就没个停歇呢!”春山一瘸一拐地往山背面而行,刚好避开当朝吴国大皇子派来追杀的暗卫。
“真不是个人!攀上丞相的女儿就要取我月春山的命换个后患无忧,亏长了副好皮囊,心却是黑的!”她忍不住凭空啐了一口,“我又不稀罕当什么王妃、皇后的,你要和兄弟夺权便夺去,我就只想谈个恋爱,怎么就这么难!”
“噗。”月春山正自怜自哀,平白传来的一声嗤笑,惊得她吓出一身冷汗。
“是谁、谁在那儿!快出来,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问话间,春山又听到些隐约的声音,细细分辨后才松了口气。月狐族听觉、嗅觉灵敏,即使在凡间,该本能也未曾受到影响。
“你说那范老爷会乖乖地送赎金来吗?他要是报官了可怎么办?”
“你怕个鬼!范家独女范奚白,姑苏谁不知那是范府老爷心尖上的明珠,绝不可能为了五百两银子就拿女儿的性命冒险。”
“可别说,这小妮子长得确实水灵,怪不得她爹疼她,连我见了都忍不住······”
“你想尝尝鲜?”
“嗐,淮水边勾栏里的那些粉头儿,我早腻了,这裤腰带也好久没松了······”
“真是恶壮怂人胆,方才还怕得要死,现在不怕了?”
春山在人间虽无法腾云驾雾,可轻功却堪比凡人高手,眨眼功夫便匿身于树上,偷看破茅屋外二人行径,心道原来是俩山贼绑了个俏姑娘在这里才闹出动静,现下竟还商量着要如何玷污人家清白。她正欲动手救人,却被不远处几道黑影吸引了注意力。
“糟糕,怎么这会子追上来了!”
黑心肝情郎派来的人手段不俗,想来杀她之心,该是如何决绝了。
茅屋内传来的动静不停,唯独“嘭”的一声沉闷过后,安静了下来。
“她,她不会是死了吧······我可什么都没干啊!”
“你现在说这话还有什么意思,要不是你动了邪心,至于把她弄死吗!”
“你不也想那个吗!现在怪我了?你也太不仗义了!”
“我······反正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要是被范老爷知道范奚白死了,咱们俩小命不保,还是快逃吧!”
“那、那赎金不要了?”
“要个屁!”
两个衣衫不整的土匪从月春山眼皮子底下跑了,也许他们能活命,如果没有遇上那群黑衣人的话。
破茅屋内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衣不蔽体的少女孤零零地倒在地上,像是睡着了一般,却已没了生气,额头的血窟窿幽幽淌着血,可见她当时赴死的决心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