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景阳县令朱蓉被发配岭南去了。”似是没来由的,李阳说起了此事。“在中州听闻杨兄被抓可着实被吓了一跳!”
李阳说的随意,似跟杨复深交的朋友,掂着茶,吹着冒出来的热气,以他的身份应当不至于在一个‘倒霉催’的面前‘故作深情。’
“我可是连夜写信,想着‘杨兄如此有趣的人,怎么能落入那等浊事’,本来还打算将杨兄赎出,让杨兄欠我一个人情,却不想,唉……”李阳神态惋惜,倒巴不得杨复再被那知县纠缠几天,“竟然晚了一步!可惜,可惜!”
这李阳也是有趣,像个似是而非的朋友。杨复瞧着他,看着他一人喋喋不休,不过这‘赎出’一词可太过刺耳,令得杨复恶寒,这一词总令人想到一些别的东西。
娼妓也有赎买一说吧?
“杨兄进京后,也没人往中州传个消息,我只当杨兄已然飞黄腾达做了个京中大人,却不知……”李阳嘿嘿独自笑了几声,当面戳人痛处是要结怨的,可这李阳没这觉悟,更认为杨复不当是这样的人。
“不过,”李阳收了笑声,作势应当是要给杨复些许鼓励,“我信杨兄的本事!杨兄如今不过是明珠蒙尘罢了,只要在京师趟出些名声,那些个官大人只会暗恨自己眼拙,悔不该当初没有在这驿站排着队与杨兄结识。”
说着说着,李阳却又独自窃笑起来,像是自己得了多大便宜,“我这便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先他们一步。”
“你便这么信我?我自己都不信。”杨复自衬可没那么大的本事,但又喜于李阳的风趣,不由得亲近了许多。
“信得!信得!”本是句调侃,李阳竟收了笑意,正襟危坐,一时令杨复都受此感染,不得不收了收心思,“他们不晓得杨兄的才情,可我李阳却是自信眼光。”
“只要杨兄在京中有了名声,便可凭为身阶,哪家朱门杨兄不得径直而入?再不然,恰好若是他们‘食肉者鄙’,那我李阳定要捡漏,只要杨兄不嫌弃,便与我一同入个门阀,做个同僚如何?”
杨复竟有些许的感动,这令得杨复不得不再三警惕这些‘糖衣炮弹’,越瞧他,越觉得这李阳是‘馋自己的身子’,‘兔哥儿’这种需要技术活的职位,杨复可做不来。
“哈哈,”那李阳又笑道,“当然,肥水不流外人田,最好杨兄这‘肥水’,入的是我李家的田地。”
李阳说的语气轻松,似在玩笑,可杨复信他说的。李家在中州是世家,在京中也有相当的力量,若真是此刻入了李家的门楣,有李阳在,富贵应当是少不了的。
杨复对此还是心怀感念的。
“我这千里迢迢来到京师,杨兄便以此待我?”李阳拈着茶杯,茶叶里的茶可不是什么好茶,与李家的茶叶自然无可比拟,“便不请我吃酒?”
从景阳到京师,人生地不熟的,银两花费自然要高些。家中田产又没变卖,可还哪来的余钱。若是旁人,杨复倒有些不好意思,但对于李阳,却也坦荡,嘲弄道“我倒是想做东,好好请李兄吃一顿,巴结巴结你,可奈何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若是不嫌弃,便留在这驿站吃上些,莫要与我客气!”
驿站为来往办事公人免费提供吃住,杨复这话说的大赚特赚。
“呵,”杨复的戏言引得李阳嗤笑,望着近几‘家徒四壁’的驿站,李阳不忍,方便言道“既如此,那此次我便先请杨兄,等来日杨兄发达,李某入府时,多赏碗绵酒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