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背和肋下都受刀伤,双臂裹了纱布,凌峰尘却不以为然,玩笑道:“来与你抢军功。”
等今夜叛乱传到京城,再无蜚语敢质疑白沐莞以女儿身位居四品官职。偷偷护送储君离开是她的主意,火烧贼寇是她所想出,夺强弩飞身攀上城墙还是她,就连最后给虎牙致命一击也是她。张安江感叹枉为七尺男儿,千钧一发之际不及她英勇。
“军功是假,咱们能活着守住这座城,已然是好结果。”历经生死磨难,她双眸熠熠,光芒灼切如初。
方闫和他二人官阶相同,平口说话:“陶玉宏如何处置?”
凌峰尘立刻道:“审问陶玉宏轮不到我们,直接押送回京,交给刑部。”
方闫旋即又问:“他的家眷也一起押回京城吗?依照他的品阶,没资格受刑部亲审。”
朝中大小官吏数不胜数,刑部只负责审理五品及以上官员。陶玉宏的确不够格,按例应当交由刑部直辖的清吏司审查。
“我朝自建国以来,凡涉叛乱大案,所牵涉人等唯有刑部能亲审。”凌峰尘顿了顿又说,“等接到陛下诏令,我亲自押解逆犯回京。”
至此,方闫和白沐莞都没有异议。凌峰尘是御前红人,况且凌家素不偏私的立场最适合插手此事。
方闫一拍脑门,如梦初醒道:“不知太子殿下在何处?我还未向殿下请安,当真失敬失礼。”
宇文晔离开的消息瞒得密不透风,方闫尚不知情。凌峰尘与白沐莞四目相视,正欲张口被直冲冲闯进来的人吓了一跳。
冒失闯入的人面生,白沐莞却认得,他是护送宇文晔离开的暗卫之一。方闫正打算呵斥,她先一步问:“你回来作甚,殿下安全到浙州了?”
话问出口时,她一颗心直线下坠,算时辰再快也不可能从浙州打个来回。宇文晔遣人回苏州郡,只能说明途中发生意外。
来者惊慌失措,不顾公堂内站着旁人,跪下便道:“离开苏州郡没多久殿下醒了,非要回来寻白小姐,属下等只能跪地阻拦。这时一个蒙面人率领二十余高手从背后偷袭,无从防备伤亡惨重,殿下也受了伤跌落悬崖下落不明”
这番话无异于晴天霹雳,凌峰尘和方闫惊得瞪圆了双眼,不敢置信。白沐莞则仿佛被人腾空抱起,又从高处重重摔下,瞬间没了知觉。
还是凌峰尘从惊惶中找到自己的声音:“一派胡言!你们是如何看顾殿下的?”
“属下无能自知罪孽深重,苟且回来报信是请将军快些派人去寻殿下,待寻回殿下,属下立刻领死谢罪。”说完他磕了三个头,腰间令牌随着身体起伏而摇摆,凌峰尘认得那是东宫令牌。还有他身上破烂的黑衣、鲜血模糊的伤口,无不提醒所有人他所言不虚。
白沐莞用力瞪着他,恨不得他在撒谎,口中咆哮:“无怏呢?他死了吗?”
“无怏统领没死,但也伤得很重。殿下坠崖时,他被五个人围住实在脱不开身。”
号称武功盖世的无怏,居然也有脱不开身的时候?究竟是谁发现了宇文晔的行踪?或者一早便有人猜准她的安排,提前埋伏在必经路上?
以上种种她现在无法思索,只喝问:“既然还没死,他为何不回来?”
“无怏统领正独自在悬崖边搜寻殿下。”一行精锐暗卫,活着的唯有他和无怏。
没再迟疑方闫立马请缨,命此暗卫领路,率五百人赶去相救。凌峰尘岂有不允?
白沐莞感觉双腿一软,无力支撑身体跪了下来。她苦战一夜,死里逃生,竟等来此噩耗?
这一日一夜的变故太多,是她难以承受的。于是痴痴跪在地上,半晌一动不动,时间仿佛静止。
直至冰凉的液体滑落眼角,滑过唇边,尝到淡淡的苦涩滋味,她才知自己落了泪。
他摔下悬崖失踪
这个噩耗比苏州城门将破更让她恐惧。
默默陪在一旁的凌峰尘心里也沉甸甸的,如巨石压着喘不过气。他打起精神,轻声安慰她:“小莞你别慌,殿下只是失踪,方闫全力以赴搜寻,相信会平安无事。”
“血肉之躯摔下悬崖,焉有命在?”白沐莞喃喃低语,眼眶中温热的液体又在蠢蠢欲动。
凌峰尘看不下去了,将她打横抱起,即便牵动自身伤势很痛,他依然稳稳当当抱紧她。
“凌二哥”她闭上悲伤的双眸,脱力地伏在他胸前,放纵自己的灵魂消失于黎明前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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