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番外慕深篇1 下乡一旅(2 / 2)万千烟火是你首页

“老婆!”

“滚蛋!”

“老婆!”

“滚蛋!”

“老婆!”

“这是外婆家。”

“我不管,老婆!”

“你……”

……

屋里的光线有点暗,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早8点了。还有些浑浊的思绪,未能完全清醒。我推了推身下的人,“哎,起床了!”

他眯着眼看了我一眼,又闭眼睛,模糊不清地说:“太累了,不想起。想继续睡!”

“好,那你先睡一会儿,我起来去看看他们做好早饭没有。”

“嗯!”

走出房间,屋里已经响起了他们的谈话声。刚一走进正屋,外婆他们就向我打了招呼。

“小涴,起来了?怎么不多睡会儿,现在还早!”

“是啊!昨晚来太累,应该多睡点补补觉。”

我坐到了沙发,看他们已经在炒着菜了,回:“也不是很累。今天打算干什么呢?”

外婆正在切着葱,听见这话,回头看了我一眼,答道:“今天去地里蒿包谷,顺便挖点土豆啥的。”

“嗯,知道了!”我答了一句。

洗漱好后,看他们差不多准备妥当,我去叫了阿深。

他还是懒洋洋的,一点儿都没有精神。舅母看着他哈欠连天的模样,不禁问:“是昨晚没睡好吗?是床太硬了,还是……”

我垂头假装没有听到,他揽着我的肩膀,笑着说:

“就是没睡好。床铺还好,什么都好!”

我感觉到舅母那熊熊燃烧的八卦心理。她也大不了我多少岁,还是年轻一辈的心思。

女人间就是这么奇怪,有时候隔了辈份也可以因为某些话题而完全让人忽视。

两表弟也起了,一起吃完饭后,一家人拿着农具往地里走去。

太阳已经出来了,田里的玉米长了有人那么高,有些甚至还超过了个头。

去外婆家的地里,要经过那个沟里的井。阿深带着俩小孩在井边玩了几下水,我招呼着他赶紧跟。

外婆他们本来是叫我们自个儿在家玩着的,我还是硬要说去地里看看,也找了锄头杠着去,打算试试多年未做的事情,是不是还如想象中那般艰难。

他总算适应了这里的家人。

和两个孩子追着打闹,在我边跑来跑去,偶尔还从高台掉了下去。

我怕他摔着,提醒了几句,他玩得正开心,自然没有闲心听我的劝。

外婆舅舅他们一直在前面走,不时回头对我说:

“叫你在家里好好待着不听,这地里头有蛇,虫子,还有毛辣子,八角丁,就是那种全身绿油油,一碰到人就会很痛,然后肿了的东西。

到时候你和小深被弄到,别哭着鼻子叫舅舅哈!”

“对头,你舅舅说的一点儿都没错。

小时候你来过的那年头,还是在地里碰到了,痛得哭了好几个小时,怎么哄都不乖。

不知道现在大了,还像不像以前那样!要是真哭了,我们哄你,乡里乡亲看到了,还不得笑死。”

舅母不嫌事大,直接把我小时候的糗事拿出来说。

我尴尬地摸了摸头,解释:“小时候太傻了,胆子又小。

也许当时以为那东西碰到自己,就会死,所以才会哭得那么伤心。

再说了,你们也都知道,在我三年级之前,脑子是有点问题。

舅母还记得不,二年级还是下的时候,我摔了一跤,把腿摔折了,我妈和你背着我了我家对面那座山,又走了好远好远的路,去看那个土大夫。

后来好了,脑子也灵光了。这不,不然今天怎么还这么机灵地在你们面前吹牛,是吧?”

“记得记得。怎么不记得?那次姐姐和我都累得不轻。

你小时候也挺剽的,又二年级了,体重也不少了,又是大热天。

姐姐和我换着背,都快断了气。顶着大太阳到那里的时候,总算是解脱了。

那时候我还想啊,以后再也不想背你了,又重又累。谁知道后来,是真的没机会背你了。”

她没有停住脚步,一直在我前面走。路崎岖不平,凹陷不堪,单单走路,都有些费力了。

身后窜来一个人,揽着我的肩膀向前走,凑热闹地说:“原来你还有这样的事没和我说。

放心,以后你要是伤了,我再背你爬对面这座快要顶着天的大山。

舅母,还真得谢谢,那么多年前,你曾经对她那么好。大恩不言谢,以后去G城,我罩着你。”

“好啊!那我和你舅舅外婆她们,一定要等你罩我们。今天天气这么热,看来,还是我们先罩着你了。”

他们笑呵呵地在前面走,阿深回:“那先谢了。”

我瞥了他一眼,踩着乱石泥路,吐槽:“你以为你是黑社会呀?还说什么罩?真欠揍!等会儿热死你。”

他盯着我头的帽子看,兴冲冲地说:“你这个帽子,也不管什么用。现在感觉空气挺好,气氛又好,关键我已经听到了水流声,是不是下面还有河水玩?”

“是啊!她家的地就在河边,涨潮也淹不到。听说下面不知道哪个部分还可以捉鱼。

长这么大,我也没去捉过。可以等中午的时候,让他俩小孩带我们去。”

他应和:“好主意!啊!真爽啊!”

两个表弟跟了来,老大嬉笑着说:“姐姐,姐夫,你俩离得这么近,说话也叽里咕噜的,不热吗?”

老幺也跟着瞎掺和,“是啊!姐夫,你不和我们一起玩了吗?

姐姐她要和妈妈她们一起玩,才不想和你在一起呢!你再不追我和哥哥,那我就让哥哥不要和你玩。”

我拍了拍他的头,“老幺啊!你话贼多了。走路给我看着点,别晃到坎下去了。”

“还有你,”我看着在前面走去的老大,“你们老师留的作业是不是太少了,还敢打趣你姐了。

说,有没有女朋友?要是有女朋友,你就知道热不热了。”

“呀呵呵,老师说不准早恋,哪儿敢有什么女朋友。

我给你说,老幺虽然才小学,但是他们班谈朋友的人特别多。老幺还有一个追求者呢!天天叫他一起玩。”

他拽着老幺往前跑去。

老幺气怒地瞪着他,“谁叫你说这个了?要是爸妈他们听到,我就完了。

我们那才不是谈朋友,我们就是好朋友。你们初中生就是这样乱说,又乱想。”

我看了一眼离得远远的舅舅舅母,正舒了口气,旁边人却大喊一句,“老大,想交女朋友直说呀,姐夫给你介绍一个,很漂亮的那种。”

我捶了捶他的心口,“别头啊!没正经。舅舅和舅母可不喜欢你这样的。

要是外婆听到了,她会说你教坏小孩子,以后都不想要你来了。是我男人,就得收敛点,别闹事,是不?别给我丢脸!”

“老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看他贫得厉害,我笑笑。

老大回头用手指了指他,悲痛交错,似乎做贼心虚,脸的表情极为复杂,放下一句:

“姐夫,你好样的!”

便直接往前跑了,老幺也撒手追去。那边我听到舅舅舅母嘀咕了几句,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到了地里,他直接被河边清澈的水吸引过去了。

我看着外婆已经开始认真地动起了手。舅舅脱了鞋,也做起了农活。唯独舅母停在原地,狐疑地盯着我。

我笑着问,一边摆弄着锄头,“看啥嘞?看热闹?我会的,别这样不相信我。”

“不是不相信你,是压根儿就没有想信过。”她低声说了句。

看另外两人也忙活着,她也动身了。我倒弄了会儿,也跟着费力地干了起来。

不久后,阿深带着表弟他们回来,见我这样,不禁嘲笑:“我觉得你这个姿势完全没毛病。”

“呵呵!”见那俩小子竟也会拔草翻土,我提醒他:“别傻站着了,开始吧!”

他看了看手里的东西,有模有样地说:“这个,我还在电视看过,挺好用的,不知道自己用起来怎么样。”

“试试不就知道了?”

看他一下挖去,将玉米树旁边的土刨开一大片,却没有弄到根部去。我讽笑了几声,去教他。

“你看,你要站在这个位置,然后把土往这边捞,记住,用力。

围着这个转一圈呢,全部弄松盖在这面就好了,不知道你往外弄啥嘞。别让为师白教,做好点,用点心,记住了没有?”

“嗯,记住了。不过,实践还得需些时间,不要打扰我,让我仔细琢磨琢磨。”

我点头,“你加油!努力再加油!”

我开始做自己的,偶尔看他乱搞,把玉米树挠断了,也只有在旁边唉声叹气的份儿。

外婆她们很是友好地说没事,我的心却在颤抖。农人多重视自己的庄稼,我是知道的。

一颗两颗还好,一连弄断了好多根,就有点罪过了。

忙着手里的活,我也有点累。那带着刺毛的枝叶不断碰着我的脸,又痒又难受。

阳光渐渐毒辣起来,汗水顺着脸不断往下流躺,当真是……十分酸爽。

若是自家的,还可以偷点懒。可是,这是帮外婆家干活,不多做点不像样子。

坐下歇了会儿,他也猛地跑到了我身边,跟着我坐下。

舅舅他们还是低头做事。我扫了一眼他脑门的汗水,用袖子给他擦了擦,问道:“怎么样?还行吗?”

他皱起了眉头,有气无力,懒洋洋地:“唉,别说了。我这全身被刺得难受。你看我脸,肯定全红了。”

我笑笑,盯着他通红的脸,调笑,“这是西红柿鸡蛋清面。”

“哼,看你的,还不是差不多。我觉着,以后我得带咱儿子来做这个,特适合他,体验生活,学习一下农民耕种的不易,让他以后吃饭还浪费粮食!”

他也擦了擦我脸角的汗。

轻轻笑了,我附和:“这个建议甚好!为了把他培养成为一位出色的继承人,我决定,以后每年暑假,都让他来这里历练,一直到他成年。”

“就这样确定了。等一下回去我就打电话给他交代一下,从今年暑假开始,一个暑假都不能少。”

相视而笑,正起身准备去干活的时候,他忽然叫了一下,我看了他又坐到了地的身子,疑惑地问:

“你这是咋了?腿软?”

“不是,我好像被什么东西扎到脖子了,好痒好痛。”

他伸手摸着自己的脖子,满脸的难受。

我蹲下身体,还没见到他脖子怎么样了,就发现离他脖子几厘米处枝叶绿油油的东西,又大又粗。

我的手一抖,连语气也布着惊慌,“别动!”

他吓得顿住了动作,惶然地问:“怎么了?”

我凑到他面前,轻轻抬起绿色的玉米叶,快速地往旁边一撇。

那东西终于远了去,看了眼他脖子明显的红印,我指着那东西对他说,“你应该是被这个碰了。

要想消肿,还是得把它敲碎,将身体里的液体涂在被碰的地方,才能止肿。”

“What?要敲碎?”他难以置信地问。

他的眼神在那个东西和我之间徘徊,显然是真不相信要这么残忍地对待它。

“对呀!要不然你就忍着痛吧!”

拉开了他脖子的衬衫,我打算看看怎样擦才好,一抹明显的印记猛然进了我的眼。

本是打算叫舅母来帮一下忙的,那抹心思在看到这个东西后,戛然而止。

我愣了会儿,他焦急地说:“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很严重,没治了?”

我吓他:“是没治了。”

那边舅舅他们也发现了动静,连忙询问:“这是怎么了?”

“不会真被八角丁碰到了吧?”

我轻声回舅母:“还真是被碰到了。”

她道:“要不要帮忙?”

我忙摇了摇头,“没事,我看到了。这个我们处理。”

外婆也回身,透过重重阻碍看向我们,“小涴,要不带着小深回去吧?

天又热,都把你们晒黑了,到时候中暑了可不知道要咋整。

他现在可能做不了了,你给他擦八角丁的水后,收起锄头回去看着屋里。

钥匙到舅舅那里拿。”

我思考了几秒,回答她:“外婆,等我先给他擦这东西再说吧。”

她应了,又继续忙着自己手中的事。

我拧着眉头,将玉米树撕了下来,让那个东西在的地方落在一块小石头。

我又捡起了另一块石头,闭眼睛猛地砸去,抬眼望的时候,已经不成样子了。

他蹭着我大喊:“恶心死了。”

我:“恶心死了的话你就等着痛死吧!”

他皱着眉头,“好吧,你就涂去。我不看。”

我轻笑了几声,随意找了一根干净的木棒,蘸着那东西抹在他的脖子受伤处。

过了几秒,他惊奇地说:“还真的有用。这东西涂挺凉爽的呀!”

我应和:“那是当然。这可是这一带治疗这种日常受伤的好方法。”

他笑答:“原来这种土方法也是可以尝试的。”

“当然了!你不要对这种土方法抱有偏见。它毕竟是老祖宗沿袭多年留下的经验,自然是可以争得一番推敲的。”

他点了点头:“确实呀!”

我将木棒丢了,深吸了口气。看到事终于搞定了,我没有再叫他和我一起干活。

独自弄了一会儿后,看了看时间,已经是11点半了。

我想起舅舅对我说的话,又回头同阿深耳语一番,再继续回头干事儿。

一下子就到了中午。

我们一家人回了住处,他们开始做饭。我也帮不什么忙,就在一边玩起了手机,处理文件。

等他们做好饭的时候,已经是12点半了。

吃了饭,和他们打了个招呼,我就和阿深一起带着老幺,又走过了那段山路。

到了桥边,我们开着车去了最近的医院。

给老幺检查一番,又照了片后,医生说,这孩子的身体没什么问题。

可能是由于发育迟缓的原因,至今没能晕出很好的智商,让我们不必过于忧心。

心底的那块大石落下。

我打电话和舅舅他们说完这件事儿,又去超市买了一点日常用品,在小摊边买了些水果后,才开着车回了桥边。

停好车后,我们又徒步回到家里。

屋中只有老大一个人坐在沙发玩着手机。我们进去问他,“你爸你妈呢?”

他回了句:“去地里了,留下我给你们说一声,顺便煮一点猪食。现在好了,我可以走了。”

他离开后,我摊在沙发,无力地躺了一会儿。

看到阿深的伤势也好得差不多后,我便带着他去了地里。

一天忙活下来,自己晒黑了几个度不说,他也黑了,脸红彤彤的。

让我想笑又心疼。

第二天,还是同前一天一样的安排。

他同我偷偷讲了一件事,怎么外婆家的厕所还这样落后?

还是那种最古老的蹲式服务?

几次厕所,他都去蹭了别家的,我也跟着去了。

于是,在第三天晚我们回来后,看到的就是几个工人在修新的厕所。

我说他怎么消失了好几个小时呢!

这些人还比较靠谱,等我们一家子在那里看了两个多小时,一个简易的厕所便竣工。

比起那种高档的自愧不如,但也有门有蹲位,有男女两个小房间。

与这里的别家相比,倒是显得时髦了很多。

外婆她们一直在念说他太孝顺了,还要为他们修个厕所。

他谦虚地打发了,便又陷入了做农活的困扰之中。后来我们又开始挖土豆吃,结果他又将它们弄得个稀巴烂。

他长叹:“果然,我就没有做农活的天赋。”

我十分赞同:“确实啊!这个东西,确实不是我俩干得成的。”

于是,煎熬了三天的我俩,彻底解放天性,直接往河边奔去,玩水捉鱼。

比起在地里干活,这个明显就要完美了很多。水花溅在身,别提多凉爽了。他走在前面,我一直追着他泼水。

他忽然站定,小声说了句:“别动!”

闻言,我顿住了身,看他缓缓低头伸手往水里去,突然的一个动作,掀起了浪花翻涌,满眼水渍。

他遗憾地喊了一声:“唉,跑了!可惜了!”

我前观察他看的地方,道:“这样捉是不行的。不如我们去拿一个网状的东西,恐怕还是更有效率。

要是按照这个样子,你就别想抓鱼。”

他想了想,“好,那你先在这儿等着,我回去找找!”

“嗯!”

等他回来了,我们沿着河流一直往下,竟然真的捕到了十多条小鱼儿。

这趟行程很快画句号。

临走时,我给了舅舅一张卡。他推辞:

“你这是干什么?虽然舅舅没有本事,但也不至于会要自己的外甥女救济。

这样的一种方式,你让舅舅的脸往哪儿搁?”

我看着他的眼睛,温声解释:“舅舅,我们是一家人,这里也没多少钱。

你就权当是我借你的也行。做生意成功了,还是可以还我的不是?

外婆她年纪也大了,以后也少种田地,挺累的。阿深和我这次来,也是深有感触。

人生到了某种年纪,就应该享一点福。这也可以算是,我和阿深孝敬外婆和你们的。

让表弟他们好好读书。这里的教育实在不行,等他们了高中后,还是去外面读吧!

家里房间挺多的,住得下。小泽也缺个玩伴,正好可以一起学习。

明年他就要来这里锻炼锻炼,还要靠舅舅你们多照顾些。”

他最后还是禁不住我的劝说,感动地收下卡了。

回了G城,阿深和我说,他想要修路。

希望将外婆家下面那条山路修好,以免得外婆他们去市集的时候,一直要走很远的路。

舅舅也买了车,到时候可以直接开回家。达成一致,这事就交给下面的人落实了。

那是我们人生中不可多得的回忆。

正是因为那种骨肉亲情,我们才越发割舍不下浓烈的感情。

我想将外婆接来G城住,她还是不愿。

那寄托了一辈子喜怒哀乐的地方,最终会是她生命的归宿。

我想,以后的人生中,应该会有不少这样不起眼却又温暖我们内心的确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