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换个地方。”杨之独提溜着她出门,像只被拴住爪子的小鸡。
只剩下两人独处,李震低头嗅着少女的发梢,耳语道:“好听吗?我娘当年这样抱着我,唱歌给我听,直到我睡着。那个时候啊,哪有什么太子,皇后,周淑妃......娘亲就是娘亲,儿子就是儿子,娘总是对我笑。
那时候,朕总是再想,做皇帝到底有什么好,父皇那么辛苦,大臣们那么不听话,甚至和娘亲都慢慢生分了。要是朕做了皇帝,一定,一定......呵呵,不提也罢。”
秦羽霓近乎晕厥,半梦半醒之间,他的声音喃喃,好似天边的呓语,又像是隔着一层水面,秦羽霓奋力捕捉他话里的意思,却一个字都听得不真切。
“……”
之后发生过什么,如何回到教坊司的居所,秦羽霓完全记不起来了。
发生过那样的事情,这几日明月楼的排练也完全停滞,秦羽霓一连数日在自己的屋子里养伤,起居有张翠翠照顾。
由于平日出手还算大方,叫人办事舍得花钱打赏,教坊司的人虽然怕她,私下里传她和皇帝的闲话,倒也真没人敢做落井下石的事情来,所以这几日倒也风平浪静。
那天晚上要死不松口,没有透露出另一伙势力要对付英王的信息,他们的目标虽说和李震一致,但他们不肯与之合作,自然是有他们的考虑。
能不能结盟另说,至少不能生出嫌隙,手里能打的牌实在是太少,对付秋棠、幽儿、白狼之流已经到了极限,即便如此也差点把自己搭进去,若是要再进一步干掉宋明钰,英王父子,甚至于......好吧,算是想的有点多。
总而言之,能多一分助力便是一分。
至于李震信不信那天晚上的话,秦羽霓也没有把握,他那个人,算是看明白了一些,但凡是他越是在意的人,就越是要被他折磨,他这扭曲的感情表达方式和幼时残酷的经历脱不开干系。
这是大脑造受过极端痛苦刺激之下产生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简单来说,就是在受不了的时候去试着接受,紧接着便乐在其中。
从这个角度来看,他也是个可怜的人,权力终将吞噬人性!
秦羽霓只觉得有些庆幸,好在一直没有屈服于他。
前世看过一些十分极端的案例,相互深爱着对方的男孩女孩,竟然在感情到了最浓烈的时候杀死心爱之人,而对方——
完全知道自己最终的归宿,并且对死亡的最终一刻满心虔诚期待,心甘情愿地走向冰冷的坟墓。
秦羽霓毫不怀疑,倘若完全接受李震,一定会死在他华丽的、圣洁的、庄严的仪式上。
还真是可笑——竟然有人还想往他身上凑呢!
张翠翠每天准时来给秦羽霓换药,今天揭开纱布来一看,淤青基本都消掉了,秦羽霓背上的肌肤光洁如新。
“小丫头就是不一样,好得快,年轻嘛。”
秦羽霓摇头:“还要在庆功宴上表演呢,藤条上都裹了布,不然这一顿保管皮开肉绽。”
每次一说到这里张翠翠就气不打一处来:“哼,陛下也真是的,对你这样仙子似的人物也下得去手!也就是你,成天还想着他的表演。”
秦羽霓趴在床上笑笑,有些话没法说。
过得片刻,有人敲门,笃笃笃地响。
“谁呀?”秦羽霓发问。
无人应答,敲门声又响了一遍。
屋里两人对视一眼,秦羽霓不方便,张翠翠只好起身去应门。
“来了来了。”
张翠翠拉开门,愣住。
秦羽霓好奇,够起头张望:“嬷嬷,是谁啊?”
“是右韶舞,白露姑娘。”
枫白露?原来......
好吧,果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