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厚照的目光变得幽远起来,仿佛穿透了时光,看向当年。
“景初太子手书上所说的‘梅儿’其实是老臣的女儿。说起来,都是老臣的错,是老臣家教不严,令家族蒙了羞。”他眼底有悲伤,亦有无奈,“老臣女儿无意间见了先朝景初太子一面,竟与景初太子一见倾心,二人私下定情,一发而不可收拾,竟至于珠胎暗结。老臣无法,唯有默默接受。只是,方要论及梅儿入东宫之事,景初太子便意外薨逝,暮儿这孩子便成了遗腹子。暮儿出生后没过几年,梅儿便也追随景初太子而去。”
苏厚照神情萧索,看去就是一个爱女心切的老父。
“老臣本想一切就此作罢,暗地里好好抚养暮儿长大。就让他做个闲散自在的人,免受身份所累。但老臣无意间知道了一件事,就是这件事让老臣改变了主意,逼不得已才将暮儿拉到这朝堂之上。”
他目光充满冷意,“老臣知道的那件事就是------”他加重了语气,“先朝的景初太子并不是病死的,而是为人所害。”
苏厚照话一出口,下面又是一片哗然。
李晏心中微凛,他早就预料到了,苏厚照怕是一早就预备将此事提出来大做文章。他抬头看向御座之上的明帝,明帝微垂了头坐在那里,看不到神情,但可看到面前旒冕所垂玉珠微微颤动不休,显出他心情的极不平静。
苏厚照也转头去看明帝,“据老臣所知,这件事陛下分明是知道的。不若就由陛下来给诸位说上一说。”他暗暗向怀恩使了个眼色。怀恩不动声色地又向明帝身畔靠了靠,衣袖微动。明帝仿佛才惊醒过来一般,身子明显颤了一颤。
李晏一直在注意着苏厚照和怀恩等人的动静,亦发现了他们之间的这个小动作。他原本就怀疑怀恩在暗地里控制着明帝,如今更加确认。李晏状似无意将手背在身后,暗暗向一侧做了个手势。
明帝半晌不语,苏厚照也不催促,只慢慢道:“怎么,陛下不想对众臣说么?那好,那便由老臣来说,陛下只需答是或不是好了。”
苏厚照道:“景初太子一向体弱多病,当年薨逝报的乃是病体沉珂,回天无力。实际上,景初太子是因为常年服用寒凉之药,以至于脏腑积弱,久病成疾,才青年早夭。老臣看过景初太子的脉案,一切属实。”
他转向明帝,“陛下,老臣说的对是不对?”
明帝定定坐在那里,过了好半晌,像是才下定了决心,轻轻点了下头。他这一点头,等于说是承认了先朝太子李景初的确是为人所害的事实。这一番变数横生,殿内众臣都已呆了,立于当地久久做声不得。
“至于谁害的景初太子?”苏厚照冷笑,“若景初太子还在,现下里御座上的可就不是咱们这位陛下了。所以,此事还需老臣再详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