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回屋之后,刚想去看看陈杉,谁知道从爷爷的屋内传出一阵痛苦的哀嚎。我闻声赶了过去,只见爷爷在床上捂着肚子翻来覆去,沙哑地呻吟着,表情看上去十分难受,一边翻身一边嘴里还哼唧着:“哎哟!这是吃坏了什么东西啊,肚子怎生如此绞痛呢?”我一看这场面便有些急了,赶忙叫那个道童过来看个端倪。
不一会儿,家人也纷纷进了爷爷这屋,母亲和婶子慌张上前焦急地问道:“老天爷啊!您这是怎么了啊?”爷爷依然是抽搐着佝偻的身躯,疼痛得连话都说不太清楚了,只得连连摇头。道童看了片刻,说道:“老人家这是喝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这症状和先前那个女子相同,只不过情况并没有她那么严重罢了!”
我有些疑惑,连忙问道:“问题应该就出在那口水井上,是不是下蛊之人将蛊毒投于井水之中,饮用了之后才会如此这般?”
道童点了点头,回答我说:“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我又产生了疑惑,接着问他:“那为何陈杉姐和家人同时饮用此水,爷爷仅是肚子痛,而她却是那种恐怖模样啊?”
道童听后,说:“下蛊也是有道的。他只要想让某个人中招,只需记下此人的生辰八字或得到他身体上任何一样东西,比如毛发,然后溶于蛊中,那么做出来的蛊毒便会只针对那一人,将其折磨致死,其他人服用只会有腹痛腹泻之类的症状,不会有性命之忧。”
我听懂了他的意思,看来这个下蛊者是针对陈杉的。
听说陈杉也出事了,母亲又慌了神,赶紧又跑去看陈杉,见到满身是血的陈杉,母亲不禁吓了一跳,一时间泣不成声。
厄运接踵而至,让我有些措手不及。我不知道此时是该去安慰母亲,还是去救爷爷和陈杉。可是目前我什么都做不了,只有叫醒高小川,现在唯有他才能帮我们渡过难关。可是于二虎那个王八蛋给他灌了那么多的酒,这要等到何时才能醒啊?我看着正在酣睡的高小川,内心满是困惑和焦躁,陈杉和爷爷皆危急万分,而高小川仍旧呼呼大睡,这可如何是好啊?
这时道童说话了:“我倒有办法,可以一试。不知道贵处有没有米醋或者陈醋,对上一半的红糖,再加上几片生姜,混在一起煎上半个钟头。我以前也试过这种方法,挺管用的,倒不知师父这次醉得这么厉害能不能解酒,反正试试看吧!”
母亲闻讯后,像立马得救了一样,顾不得再哭哭啼啼,赶紧起身到灶房,和婶子开始忙了起来。
而我站在一边束手无策,只能祈求高小川能够快些醒过来,这样爷爷和陈杉才能早点好过来。这时再看陈杉,已经昏迷得不省人事了,脸庞虚弱得如同一张白纸。
不一会儿,从灶房那头便飘来了一阵又酸又香的味道,气味很浓郁,充斥着整间房屋。约摸二十分钟后,母亲便端来了一碗红不红黑不黑的汤水,放在一边凉了片刻。随即道童把高小川从床上扶了起来,将汤水一勺一勺地喂进高小川的嘴里。高小川正打着呼噜呢,一口汤刚到嘴里又呛出来了。没办法,道童要求我们几个按住高小川的脸,将嘴巴捏住,他直接给灌下去。很快,一碗汤全部进了高小川的肚子里。
看到满满一碗解酒汤全部见底,在场的人心里才稍稍安定了一些。但爷爷嘶哑无力的叫喊和陈杉可怕的样子实在急得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高小川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可问题是眼看快到了中午的饭点了,高小川仍旧一副睡态,丝毫没有改变。不一会儿,爷爷不再痛苦得叫喊了,因为疼痛得太厉害而休克,床单被褥一片狼籍,手脚也因之前剧烈的抽搐而摆成难看的姿态。
母亲抹了一把泪,声音略微颤抖地说道:“我先去做饭了。”
因为自家的井水不干净,已经不能再饮用了,母亲便拎着水桶,带了只瓢准备到家后去打些干净的水回来。刚迈出家门,就有几个邻家叔婶过来,脸上都带有一丝的不安和焦虑,他们或是自己得了腹痛,或是孩子出现了同样的症状。毫无疑问,他们也都是饮用了这井水而导致的,而此番前来,一方面来看看我们家的情况,另一方面他们都知道爷爷跟高小川有过一些往来,高小川在村里人心目中的形象不言而喻,算是拯救了整座村子,简直就是个“活神仙”。他们自然是想通过爷爷能找到高小川,替自己消灾祛祸。
隔壁的六婶带着她年幼的儿子,看到母亲出来,哭哭啼啼地走了过来。怀中的小孩大概也就五六岁的样子,脸部浮肿得像个气球。她连忙问道:“小垠他娘啊,我们家孩子突然就这样啦,你说该怎么办啊!要了亲命了,从昨晚起就这样了,医生也治不好,用了几副药也不见好,你们家老爷子有没有办法啊?”
母亲一脸苦笑,想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得连连摇头。过了一会儿,才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们家老爷子也中了此疾,现在依然昏迷不醒。我也正为这事苦恼呢!”
六婶一听,十分沉重地叹了口气,眉头紧蹙着,问道:“那你没有请那个有名的道士来看看吗?他神通广大,况且素与你们交往甚好吗?”
母亲很无奈地答道:“他人倒是来了,只不过被于二虎灌了酒,酩酊大醉,到现在还沉睡着呢!”
六婶听罢,顿感无望,忽的一下子就哭了起来,一副不知所措的神情写满整个憔悴的面庞,嘴里还哭哭啼啼地嘟囔道:“这可怎么办啊?我孩子就没救了吗?我可怜的孩子!”
母亲整理了一下心情,很平缓地说道:“他婶子啊,你也先别急,大家都在想办法呢!你呢先到我家坐坐,放宽心,吃完饭之后高道长没准就醒过来了呢?凡事要往好处去想!你这么急一点用处也没呢是吧!”
六婶被母亲这样一安慰,顿时感觉又有了希望一般,点了点头,擦干了眼泪,抱着孩子朝我们家走去。
进了屋之后,六婶看到了爷爷和陈杉的惨状,吓得脸色苍白,嘴唇微微颤抖着,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半天都在目光呆滞、死死地望着。
母亲已从其他村民家打来了水。很快做好了午饭,饭食很简单,几样朴实的素菜。我们几个人坐在桌前,母亲说道:“吃吧!”给每个人准备好了碗筷。
我边吃,心里边在想,这桌上少了陈杉和爷爷,一下子少了许多滋味。像以往,陈杉会做一大桌符合我口味的菜,我想念她做的剁椒鱼头。当然了,还有爷爷,吃饭时我总坐在他的怀里,他也会先夹菜给我吃,等我吃饱了他才吃。虽然母亲多次因为这事骂过我,但是爷爷总是笑着说没关系,只要大孙子肯吃饭就好。现在,没了他们,这顿饭吃得索然无味,乏善可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