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之内,太液之滨,有资格受邀参加金秋诗会的书生才子,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名气。
这位凤吾先生,在京都文人圈里算是一号人物,于弘治十六年高中廷试三甲二十七名,赐同进士出身,授国子博士。
凤吾先生这两年蛰伏京都,上下打点,拜师门找路子,只待某个州县有了空缺,会被朝廷任命实职,到时候摇身一变成为大权在握的一方父母官。
对于大多数只是经历秋闱,有着举人身份的学子,凤吾不但是前辈,更是成功的典范,因此他一出现,身边就围了不少崇拜者。
听到凤吾反问,有意卖关子,不少学子便喊起来,纷纷叫嚷,说我等才疏学浅,更是远离朝堂,自然不知道圣上深意,凤吾先生常伴皇帝左右,见识定是高远,岂能和我等井底之蛙一般。
这话听着好听,实际上却是抬举他凤吾了。
一个半点实权没有,入不了正式文官编制的国子博士,最多也就跟国子监、翰林院这种地方打打杂,偶尔给监生上几堂课,讲讲四书五经之类八股文章,连最难解、最考应变能力的‘策问’,都没有资格教授,更别说常伴圣上左右了。
即便如此,凤吾先生在一干书生眼中也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再怎么说,人家的确入了仕途。
这个时辰,朝廷重要官员无一现身,聚集在西苑太液池的基本全是举人、贡生等级的学子,比较起来,凤吾先生也算出类拔萃。
见众人目光焦点落在自己身上,凤吾先生手捻胡须,笑得开怀。
“既然诸位抬爱,在下便不自量力,随便说两句。
各位,圣上去年、今年,连续两年开恩科,这可是前所未有的重大举措!
说明什么?
说明吾皇圣明,这是要让更多学子有机会展现才华,受到朝廷重用啊。”
凤吾先生摇头晃脑,倒也有些见解。
弘治帝身体每况愈下,连续两年开恩科,的确存着广纳贤良,为儿子朱厚照日后登基打基础的心思。
轰然声四起,众人纷纷点头,赞凤吾确有远见卓识。
“到了今年,圣上更是授意扩大金秋诗会规模,凤吾以为,朝廷是在为明年春闱做准备,想来定要通过诗会,勘察举子才识人品,表现优异者,当在考官心里留下印象。”
凤吾这番话却是留了伏笔。
何为印象?直接说,就是好感!
若是早早在考官心目中占据一席之地,让对方知道自己这一号,到了春闱、廷试,多多少少总要受到照顾。
毕竟科举制很大程度依赖文章立意、用词文笔是否符合考官眼缘,主观成分不少,水分自然是有的。
书生们不傻,凤吾这番话说下来,议论声更加热烈,一时间,太液池旁哄哄嚷嚷,气氛不要太热烈。
金秋诗会,江彬当然来了。
作为精研明史的高材生,江彬对于有明一朝的文化圈,那是相当感兴趣,如今穿越过来,怎能错过如此盛会?
不过,江彬来是来了,只是京都文化圈没有一个熟人,别人也不认识他江彬是哪个,因此转了半天,忽觉索然无趣,便找了一个龙抓槐下的阴凉地,百无聊赖呆着,只等官方宣布诗会正式开始。
入眼人头涌动,江彬正看着,却听身后忽然有人道:“兄弟为何不去中心地带凑凑热闹,奈何一人孤单若斯?莫非与我同病相怜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