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寨子合并的事情并没有在寨民中引起丝毫骚乱,对于逃民而言,抱团是在乱世中存活的唯一法则,人数聚集的越多,胆气也会越足,存活的几率也会越高,谁领头似乎成了无关紧要的事情。
至于反叛高丽?本就是被高丽圈养的逃民寨子,谈何有叛变一说?
白沙寨很快被移成了平地,作为汉寨的新居民此刻正如火如荼的将自家仅有的物事搬运到船上,一切显得井井有条。
听新寨主也就是那个小郎君说,此地怕是不能再待了,逃民的故土只在中原,因此倒也没人会留恋这一片高丽浅滩。
陆文昌有些晕船,在白沙寨局势平定下来后便带着陆平蹲坐在岸边角落的树荫下休憩。
“先生,苏先生意欲何为?可是要做海寇首领?”
“为师也看不透。”陆文昌倚着树根,看着一旁寨民们满心欢喜的捡拾着高丽县兵溃退后遗落在原地的武器,兀自叹了口气,“他本就是海寇,是大明的通缉犯。”
“那先生,咱们该何去何从?”陆平蹙着眉,似乎有些不解,“吕先生恐是在驿馆等急了。”
“罢了。”陆文昌突然坐起身来,从衣襟内哆哆嗦嗦的摸出一个望远镜和一封信函,“平儿,待夜至,你将此物随同信函送予吕季敏,切记,此物事关重大,容不得半点闪失。”
“先生,您是何意?莫非您不随徒儿同行?”
“平儿,苏文乔此子虽为谋逆,但胸中有沟壑。”陆文昌整了整泛白的衣冠,“为师想去看看,看看这苏文乔究竟想做些什么,你莫要担忧为师安危。”
“先生,您可是朝官。”陆平在旁显得有些焦急,“您若随苏先生同行,这便是入伙为寇!”
“何来的朝官?为师早已被罢官!”陆文昌哂笑道:“平儿切记,回大明后即去应天府寻我那子清老友,而后随他安心修习文略,可知?”
“徒儿知晓,此去一别不知何日方能与先生相逢,还望先生您多加保重。”陆平跪地作揖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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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锚——
“可是到了?可算熬到了。”
拦截号美中不足的一点在于没有充满弹性的竹篾床,在这个时代,席梦思是无法妄想的东西,即便昨儿苏大遣人送过来四五床被单,苏辙依旧被硌的腰酸背疼。
“少爷,到无名岛了。”张羽儿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苏辙的床边,由于拦截号船舱空间不大,因此苏家的一干伙计随同张羽儿都在边上木板搭就的简易床榻上休息了一晚。
“昨夜可是睡得安稳。”苏辙瞄了张羽儿一眼,这丫头伺候人的功夫上涨啊。
“少爷,羽儿自小是渔民,自然睡得安稳。”张羽儿双颊红彤彤的,似乎听到了外头的声响,这才糯糯道:“少爷,爹爹好像来找您了。”
对于张老大将自家十三岁丫头塞给自己做丫鬟的事情,苏辙一直有些耿耿于怀,闻言没好气的撇了撇嘴,“大清早的,扰人清梦啊。”
苏正和张老大、田牟正安静的待在甲板上,见苏辙带着张羽儿和苏大以及一干伙计优哉游哉的从船舱内走出来,这才连忙迎了上来。
“少爷。”
“大人。”
“正伯,可是到了先前我待过的那座无名岛?”苏辙打量着岛上的风景,嗯,是座贫瘠的孤岛,岛上除了些稀疏的林木外,便是一望无际的沙砾石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