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季平来，安安眼前一亮，小声地朝他招手：“爹爹，坐这里。”

小孩子最是记吃不记打，昨天才训了一道，转头全忘了，跟没发生似的贴着他坐。

“小师父来接囡囡了？不急，等吃过晚饭再走吧，我让群子回来多弄点菜。”

安安小声跟他讲悄悄话：“张奶奶在讲故事，爸爸，等听完了再回家嘛。”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季平点头笑道：“那就麻烦张伯母了。”

张母顿时眉开眼笑，眼角的皱纹都仿佛减轻许多，她说：“我娘家姓温，小师父叫温伯母就好。”

温伯母大概六十多了，头发斑白，身体却很硬朗，精神奕奕地给两个小孩讲故事。

她偏头问那个黑黑瘦瘦的小男孩：“狗哥儿，我刚刚讲到哪里了？”

被当众叫了小名，狗哥儿有点害羞地看了季平一眼：“奶奶，讲到你逃出家里嫁给爷爷了。”

“对，对，狗哥儿，当时你爹还没出生，我跟老头子生了个漂亮小囡囡，老头子当时可是个壮年小伙子，整天就抱着小囡囡不撒手，可把其他待嫁姑娘羡慕坏了。”

她甚至还有功夫调戏季平一把：“小师父一表人才，颇有我那老头子年轻时的风采。”

季平没法接话，只得尴尬地笑笑。

狗哥儿问：“我还有个姑姑？怎么没见过？”

温奶奶说：“我家囡囡长得太好，阎王羡慕哩，没过多久就派了牛头马面来带她去地府享福，老头子就去找阎王商量，说：‘这是我闺女，阎王你要就自己生一个。’阎王不同意，偏说囡囡生得最乖最好。老头子就只好回去取了家传宝刀，闯进地府，一刀一个鬼差，杀到后来，阎王亲自出面，说你回去吧，你是凡人，我饶你无罪……”

安安问：“那后来呢？抢回来了吗？”

温奶奶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没有哩，老头子跟他们打了三天三夜，天老爷都来了，劝他说：回去吧，回去吧，这是生死轮回，不能乱的。”

她说：“阎王爷喜欢找养得好的小孩陪，所以我们普通人家都要给孩子起个贱名，防止被看中，你不同，老婆子一看到你，就知道是个有福气的。”

安安有些似懂非懂地想了想，握紧小拳头说：“阎王是个大坏蛋！”

在她心里，这位地府大神已经跟人贩子等价了。

温奶奶被她逗得笑出泪花：“囡囡你还小，不懂，奶奶再给你讲讲狐仙出嫁的故事。”

这回主角又换成她夫家的远房亲戚了。

讲的是那位亲戚误闯山洞，无意破坏了狐王召女婿，被勒令娶了狐女，小伙本想拒绝，却意外对貌美如花的狐女动了心，两口子从此恩恩爱爱的故事。

剧情很平淡，狐女的容貌和两口子成亲时的排场倒是描述得绘声绘色。

季平和安安不约而同地看了看自家这只，惊得小狐狸差点炸毛。

它公的！公的！不嫁人更不会变成漂亮小妹妹！

温奶奶很擅长把民间怪谈揉进日常生活中，季平不知不觉听了几个故事，直到张群回家拜见母亲，这才反应过来天色已经黑透了。

张群拎着个水桶朝他招呼：“道长，老王送了几条鲈鱼来，新捕的，个大味美，吃完饭带着回去做鱼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