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深睁开眼睛,窗外的天还黑着,他从枕边摸到手机瞄了一眼,2月29日凌晨4点05分,他18岁的生日已经过去了。现在该是那些四年才过一回生日的倒霉孩子狂欢的时候了。
他的脑壳有些疼,大概是因为晚饭时喝了不少酒,之后借着醉意倒在床上闷头就睡,现在整个房间都弥漫着浓烈的酒臭味。
打开壁灯,顾深靠在床头坐了一会儿,给余诺发了一条微信消息,然后似乎终于忍受不了自己浑身的酒气,掀开被褥起身去冲了个澡。
等到他擦干身子换上干净衣服回到房间时,发现余诺居然早就回复他了。
“醒了没?我想约你见个面。”这是他在十分钟前发的。
很快余诺就在下面回复,而且回复了很多条。
“行啊,什么时候?”
“你是通宵了还是刚睡醒?”
“要不就现在?我顺路捎点吃的过去找你。”
“人呢?死了?”
“死了也给我吭一声啊喂。”
虽然有些惊讶于余诺这个点儿居然如此精神奕奕,顾深还是十分淡定地敲回复:“就在我家楼顶天台吧,我等着你。”
余诺秒回了一个OK的手势,顾深把手机扔在床上,套上一件长款黑色羽绒服,临出门时想了想,又转身回来找出一顶线织帽戴在脑袋上,遮住了两只耳朵。
出门转进侧边的楼道里,声控灯一一亮起,顾深沉默着一直爬到顶层,只有呼吸声在渐渐加重。打开风化严重的小木门,顾深走上天台,才发现天空居然飘着细雪。
小雪粒被风裹挟着在天上打转,撞在他的羽绒服上发出沙沙的响声。他两手揣在兜里微微缩着脖子,无比庆幸自己在出门前多戴了顶帽子,虽然那只属于被老妈唠叨习惯了的条件反射。
天台边缘的围栏上锈迹斑斑,隐隐约约能瞧出一些意义不明的刻痕。眼光从这里向外延伸出去,整个世界正在风雪中沉睡。城市的规划十分严整,如同一张巨大的棋盘,道路上有零星的车辆在移动,昏黄的路灯在略微有些近视的顾深眼里,仿佛夜空中的璀璨星海。
顾深的思绪似乎也被夜风吹乱了,在脑海里像细雪似的翻卷闹腾着。
他能回想起一些晚餐时候在饭桌上发生的事,他当时满嘴酒气双眼迷离,磕磕巴巴地放了些豪言。此刻站在天台被冷风一吹,酒醒了个彻底,胆儿似乎也跟着怂下去了。
老爸的鼓励只给了他很短暂的勇气,毕竟他骨子里还是个怂到没边儿的烂仔,这辈子也做不出吃着爆米花看恐怖片这种壮举。
“呀……”
顾深回头看去,余诺右手提着两只白色的塑料袋,左手拽着被强行剥离的半扇门板,神情略有些尴尬。
“这得你来赔。”顾深露出笑脸来,心情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我赔就我赔,不过要从你欠我的钱里面扣。”余诺随手将那半扇门板扔到一边,缓缓走近。
他的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随风乱摆的头发也油腻腻的,这绝对是顾深见过的最邋遢的余诺。模样像极了刚刚在网吧包夜结束,大清早就在街上游荡的无业青年,除了那只金丝边的眼镜与画风稍稍不符以外。
袋子里是两罐啤酒和一些烤好的大肉串,余诺解开来闻了闻,浓郁的香味瞬间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