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峦回家,看到他老婆正慌张洗地,桌上有由光的衣服,还有半截舌头,不敢丢簸箕里,不知如何处置。
应氏见他来,慌道:“糟了,地上有血,若查起来,岂非轻易找到这里!?”
吴峦道:“这事瞒不了的,只消问药铺,谁家买银朱、青黛、沥青的,必能查着我。”
妇人大惊。
吴峦道:“不必慌,他没舌头,又不会写字,你我就说是他想尖你,你誓死不从,挣扎咬掉他舌头。我后来撞见,怒火攻心拿住了,不过在他身上涂涂画画,给他松松辟谷眼子,想他丢丑,算什么大罪了?他到官还要挨板子呢!”
“再说,那银朱买来擦疮,青黛给你画眉,松烟拿来调墨,沥青拿来补屋漏,清明节买纸钱,合情又合理,谁能料这是事先设计好的?”
应氏方放下心来,对丈夫露出笑颜。
吴峦将衣服收好,拿纸包了半截舌头,预备天明就去官府告屈。
但他忽然发现,手上的衣服出奇得华贵!
虽是旧衣,但触摸柔软丝滑,一看就知价格不菲!
吴峦眉头拧起来了。
他妇人除掉肉中刺,又爱丈夫智勇双全,极欣慰,抱紧吴峦就睡了。
吴峦却没睡,越想越不对劲……这样好的衣服,怎是那个泼皮无赖穿的?
莫非那泼皮暗中发迹了?
倘真如此,却是不妙!还要倒大霉!
君不见,有理抵不上有钱,若那无赖拿钱到官府疏通,恐怕吴峦的性命都要赔掉!
他还不知道那倒霉的兔儿哥已经死在乱棍下了。
想到天明,吴峦走投无路,准备向他帮闲的主人——李思勉李大老爷求情。
。
李思勉忙到夜,总算把清明节过去了,正要洗漱休息,忽然门子来报,吴峦有要事求见。
门子惶恐说:“吴大哥忒没眼力见,这个时刻少爷都睡下了,我要撵他走,但他反复说有要紧事,只好来报一声。少爷若是不见他,我只赶他走,还要臭骂他一顿。”
门子估计收了吴峦的好处,才敢在这个点进来探问。
李思勉打个哈欠:“叫他进来吧。”
门子事办成了,高兴跑出去了。
……
吴峦这一天过得心惊胆战,他三番四次来李府问:“大老爷回来没有?”
他生怕被官府公人拿了,而这时李思勉还在城外,那他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其实他不知道,衙里的仵作连夜验看了,见由光尸体形状怪异,按以往经验,就知八成是因尖情被人暗算。
次日禀告县官,柳县令要忙清明,哪有功夫管这小事,吩咐道:“一夜过去,也无人寻来报案,再放一日,若再无苦主、尸亲,便拉出城埋了。你们都去忙家事,今日放衙,明日再来。”
故清明这天没有公人来找吴峦,可过些天赵莱见由光没了,必要报官说家奴私逃,那时才要出事呢。
……
吴峦进了李府,见到李思勉,一跤跪倒,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大老爷!”
李思勉清醒了,笑骂:“蠢材!你跪哪家的祖宗?”
吴峦见李思勉没有生气,赶忙爬起来,诚惶诚恐,将昨夜事情合盘说出,还把那件华贵衣裳递上来:“求大老爷救命!”
李思勉不看那衣服,沉思道:“舌头断了,人还能活吗?”
吴峦激出冷汗,低头道:“尽早拿药封了,或还可活,但像作夜那般,恐怕活不了……”
李思勉喝道:“好啊!你原来想杀他!”
吴峦芒刺在背,慌忙跪下:“大老爷救救小的,这次过后,小的保管离开南京……”
他意识到自己的失误,原本一切稳妥,但问题就在这件衣服上……如今悔之已晚,只有先求李思勉保他一命。
其实李思勉没有生气,他反倒欣赏吴峦心狠手辣。
上次吴峦女人丢了,那时他见吴峦手足无措,以为他不是个能担大任的,没想到这家伙还有这样的计谋手段。
这算是不错的发现了,而且吴峦还有个难以取代的优点,此人不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