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心思总比男子要缜密些,不比是非大大咧咧,英莲这几天监视老庄主之余已将拾月山庄的大致情形了然于胸。俗话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拾月山庄虽然护卫众多,但总有换班的时候,纵使眼线密集,也讲究个有的放矢,不能面面俱到。
所以不过两三日的功夫,英莲就在心里预备好了一条紧急情况下的逃生线路,刚好要带着小天出去,这不就用上了。她一路如按图索骥般熟练带他们来到了一处偏僻的角落,静待这些守卫换班时就是戒备最松懈的时候,是非就能带着小天一跃而出,问题不算太大。
“等一下看我眼色行事。他们换班的时间非常短,是非你要抓紧机会!”英莲不放心的对二人嘱咐道。
“你我同在山庄这些时日,为何你倒像是在自己家里出入一样?”是非称奇又羡慕的说道,小天也诧异于英莲的识路本领。
英莲不屑一顾的说道,“这算什么,只不过凡事比你多留了个心眼儿,要都像你这么笨还了得?”
是非惭愧的笑了一笑,英莲随即告诉两人时间快到了要注意。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唯一能看到他们的两个侍卫换班时视线放松的一刻,是非抱起小天从几丈高的围墙内一跃而出。亏得他别的不行,有这一身好轻功,不然就是找到了拾月山庄的监视死角,也无法越过这高大的石墙。
越墙过后来到一片密林,向外走出去应该就是离拾月山庄最近的管道了。如此顺利的逃脱,是非和小天都松了一口气,此时才忽然想起来忘记与英莲约一个会和地点。
是非想了一下,上官南必是回去上官府了,英莲再等两日等不到他肯定知道回上官府找他们,应该出不了什么差错,于是携同小天,二人马不停蹄的踏上了回上官府的路。
“小天,你一路行来可曾发生什么意外?”是非边走边问道,刚才没来得及多了解一下小天这一路来的情况,于是此刻就一边赶路一边继续刚才未竞的对话。
“放心,我不过是一个默默无闻的赶路人,江湖上的那些风风雨雨轮不到我身上。也多亏我从小吃惯了哭,看惯了人情冷暖,也学会一些察言观色的本事,所以一路走来挺顺利,没遇到什么凶险的事情!”小天用满不在乎的语气回答道。
哪知被是非听到他吃惯了苦这几个字,心里不由得一阵发酸。是非想,自己虽未生长在大富大贵锦衣玉食之家,但从小也算是衣食无忧,还有一位把他当亲生子疼爱的方丈。可是小天却从小就受尽了苦楚,父母也早死,想起他的身世如此可怜,是非感到伤怀不已。
“小天,以前未曾仔细问过你,父母是在几时因为何故去世的?”是非问。
小天没想到是非忽然问起这个,愣了一下,因为这个问题连他自己都很久没有想过了。“那时候闹饥荒,好多人都死了,具体几岁我也记不得,应该是很小的时候了。”他口气平常的说道。
“那你家中还有其他人吗?还是父母死后你就一直这样无依无靠呢?”是非又接着问。
小天不自觉停下了脚步,是非发现他落在了后面,于是转过头来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他。小天好像突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停住了一样,惊讶的说道,“没,没事。”然后又接着向前走。
是非愣了愣,“什么没事?我是问你家中是否还有其他人,比如兄弟姐妹,叔嫂堂伯之类的?”
小天再次惊讶了一回,然后恍然大悟似的说,“没,没有,只有我一个人。”
是非哀叹了一声,“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然受这家破人亡的苦难!”随后又搂着他的肩膀感慨的说道,“今后有为兄的照顾你,你大可放心,从今往后,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小天刚才那思绪乱飞的模样渐渐调整了过来,听到是非的话笑了笑,然后打趣着接道,“岂止,还有毒同中呢!”
是非苦涩的拉长嘴角,笑得十分难看,然后皱着眉说道,“我想,回上官府之前,我们还是先去琉璃斋吧。先找酉大哥帮你看下所中的毒,我怕你不曾习武,中了毒也不像那些练武之人有内力护身,发作起来恐怕会更快。”
小天本来想说找上官南要紧,但一想到自己中钉之后的疼痛和长孙承弼那冷漠自信的眼神,转念觉得还是先找酉大哥为自己解毒比较重要,于是默默点头同意了。
话到这里,他想起了英莲所说的上官沛在上官南临走前特意嘱咐一事,不觉越想越觉得奇怪,于是就让是非把当时的情景再一五一十的给他从头说了一遍。
“上官沛果真这么说?”小天确认的问。
是非肯定的回答道,“是的,听他的语气,就是天塌下来,也要上官南务必完成他交代的两件任务。我看,这两件事情对他一定特别重要。可惜,他没有想到,上官南前脚刚走,自己就死了,这下完不完成都已经没意义了。”
小天埋着头陷入了深深的思考,那封给老庄主的心里到底写了什么?为何如此重要?而上官沛特意说不管听到什么都要完成它,似乎是他已经知道了上官南将会听到什么,难道说,上官沛真的预料到了自己的死亡?既然预料到了,又为何不躲开,又安排下上官南在自己死后做这些事呢?
正在小天被这些谜团搞得绞尽脑汁的时候,是非把脚一跺,用力的说道,“不行!我还是回去一趟!既然解药就在长孙承弼那里,我们又何必舍近求远去琉璃斋呢?!按照你的脚力,此去路程最快也要四五日,万一你在路上就毒发了怎么办?我一想起那个长孙承弼的话,这种摄魂钉一旦发作起来,恐怕没我们想象的那么轻松!”
只见是非转过来对小天说道,“小天,你在这里等我,我现在就回去帮你找解药,不管有没有拿到解药,一个时辰内我必定回来!到时有最好,没有的话我再带着你去琉璃斋!”
“这是拾月山庄家传的暗器,解药怎可轻易让人拿到手?况且这么重要的东西,必定会有专人把守,到时难道你要现身强拿吗?”小天反对的说道,他绝不相信解药可以这么轻易到手。
是非被堵住了话,一时间真是进退两难。小天见状,拉着他一块儿向前走着说,“别说那痴话了,你以为就像在上官府偷玉清茯苓丹那么容易吗?退一万步讲,到时要是真偷出来一个误以为是解药其实是毒药的东西,我吃下去变得跟那日的你一样怎么办?你总不可能偷到一个药丸当面去问长孙承弼这是不是解药吧?”
是非被小天的话逗得笑了一下,随即认真说道,“你说得也有道理。既然如此,我们还是加快赶路,免得你在途中就发作起来,到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可就要把我急死。”
于是两人相视一笑,加快了步伐,止住言谈专心赶路。
自从语兰姑娘’消失’以后,神玉泽整日就变得疑神疑鬼。他想,既然变成了一个不知道什么样子的人,岂不是遇见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他又想,毕竟相处了这么些时日,语兰姑娘绝不至于一声不吭就离去,会悄悄的回来探望他一下也说不定。
于是成日胡思乱想,总怀疑上官语兰化作了身边的某个人,其实一直看着他。久而久之,就变得看身边每个人都觉得熟悉又陌生,有时甚至怀疑到大哥酉卿华头上来。
“你又瞎胡看什么?”这日又被他盯得不耐烦了,酉卿华走开说道,
神玉泽跟了过去,盯着他的头发说道,“大哥,昨日从这个侧面望过去你是没有白发的,为何今日突然多出来一根?你年纪如此轻,这个白发生得甚是可疑。你过来让我检查一下,看你是不是上官姑娘易容成这样来骗我。”说完就将手朝酉卿华的脸上伸过去。
“不许胡闹!”酉卿华打断了他的手,忿忿的说道,“我看你该回去了,出来这些时日,父母总会担心你。”
神玉泽收回了手,暂时打消了检查他的念头,上官姑娘才不会这么跟他说话呢。他叹了口气,真是可惜,闯荡江湖以来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就这么不声不息的离开,枉费自己那天还那么担心她。
“我跟你说话呢,发什么愣?”酉卿华问。
玉泽回过神来,“哦,你说回去?那怎么行呢,我还没有完成我此行的任务呢。”他毫不犹豫的否决了大哥的提议。
酉卿华一边整理着药籍一边无心的问,“你还有什么任务?迦蓝琴不是找到了吗?”然后又想到什么似的,“对了,你的迦蓝琴呢?”他虽然博览群书,却唯独对音律提不起兴趣,所以这几日不曾注意过玉泽口中所说被他偷走的迦蓝琴。
玉泽一脸失落的回答道,“你有所不知,光拿到迦蓝琴并没有用,还得需要琴谱。否则就无法发挥出迦蓝琴人神共鸣的最高境界。”他的表情虽然失落,眼里却是一片神往之情。
“哦,还有此事?我倒未曾听过。那你不是去过了花雨阁吗,可有琴谱的下落?”酉卿华问道。
玉泽回忆着说,“当日那花雨阁阁主放下豪言,如有能与他斗琴让他心悦诚服者,可将迦蓝琴拱手相让。所以我兴致冲冲要去会他一会,没想到当日到了以后才得知,迦蓝琴已被他送去上官府作为群英会的贺礼。
于是我又问他琴谱在哪里,他见我提到琴谱二字,似乎颇为惊讶,大约没想到我竟知道琴谱一事。然后又提出要与我斗琴,如能胜过他才能得知琴谱的下落。于是我又使出毕生所学,一定要在琴艺上让他五体投地。”
酉卿华点了点头,“我虽不懂音律,但从前番那些偶然听到你抚琴的文人墨客的表情来看,想必造诣是极高的。然后呢?”
玉泽笑了笑,“花雨阁阁主的琴艺也非浪得虚名,我还从未遇见有此对手,那一战可以说是棋逢对手,酣畅淋漓。但我总觉得,作为一个拥有迦蓝琴的琴者,琴艺似乎应该比我所见到的更精湛一些,心里难免有点疑惑。
果不其然,后来他告诉我,如果没有琴谱,迦蓝琴就与普通的琴一般无二。就算他有迦蓝琴,因为没有琴谱,所以也不能沾得片刻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