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让自然知道沐轻言为何改口,若是众人群起而攻,他早就不是对手了。能逃出生天,全要仰仗道衍用石头布下的奇门阵法。
群雄之中,也多有钻研奇门遁甲的高人,可天色昏暗,一时看不清楚。加之出口狭窄,人潮拥挤又难以踏定方位,群雄人多反而成了累赘,片刻间竟出不了那院子。
待清除了这些石头,众人却不知道衍摆的又不全是石头,还有些霹雳雷火弹,威力虽不很大,有不留心的人踩到也是轰然有声,将出口烧成了一面火墙。众人被熏得灰头土脸,眼见着苏让三人消失在夜色中,早就找不到去向,追了数里也没见到一个人影,只好悻悻而归。
苏让感激地看着旁边的道衍,却听道衍微笑着道:“小姑娘说的是,自古智胜于力,古人云‘匹夫之勇,敌一人者也’,要对付那些江湖人士,有的是办法,却未必非要和他们一样只知道打打杀杀。”
沐轻言拍着手道:“还是大和尚懂事,那些名门大派的掌门,脑子也不怎么样,随便有个人冒充皇帝哥哥给了他们好处,就一个个凶相毕露,连我们西平侯府都监视起来了。他们也不想想父王和哥哥是皇家的什么人?”
苏让和道衍听了都默默不语,暗觉好笑。此刻天下的兵权大都在一众亲王的手中,他们多是皇帝的至亲骨肉、叔伯兄弟,一样引来猜忌,何况黔宁王沐英也只是太祖皇帝的义子。
苏让不忍拂了沐轻言的天真烂漫,连忙将话题移开:“外面太危险了,我找人送你回大理,等将来你长得大些,再出来做你的大事。”
沐轻言鄙夷地道:“我年纪很小么?瞧你也比我大不了两岁,不也没死在江湖上,我不查清那些人到底藏得什么阴谋,才不回去呢。”
苏让道:“那你可别怪我动强了,我找来护送你的人,个个都比大鹅厉害得多了,你可别想着逃跑。”
苏让急着要找虞期,自然不能亲自送她回去,可一来他答应了帮道衍做这个人情,二来沐轻言是沐昂的亲妹子,绝对不能有失,因此他早已打定主意在用一次夏问闲的印章,夏师兄交的朋友,在他心里总有种莫名的信任。
沐轻言听说苏让要押自己回府,百万个不愿意:“我听说你还跟我二哥称兄道弟的,他家里要出事,你不让我去查,你对得起他么?”
苏让见沐轻言用激将法挤兑自己,也不生气:“有人要对沐大哥不利,我自然千方百计帮他摆平,但若是带着你,就诸多不便,那么高的武功也施展不开,那可担误了大事了。”
沐轻言道:“谁让你带着我了?你查你的,我查我的,井水不犯河水。你要是非得送我回去,我就说是你们绑了又来假惺惺地做人情。你猜我大哥是信你还是信我啊?”
她这话一说,仿佛看穿了苏让与道衍的心思,她是公主之尊,又是西平侯的至亲,若是反咬一口,就算沐晟、沐昂兄弟相信自己,那道衍早就表露过反意,他们多半会听信沐轻言搬弄是非,当道衍是贼喊捉贼,这样一来,他的如意算盘可全要落空了。
却听道衍回道:“小公主若愿意在江湖上历练历练也无不可,那些江湖人即将动身赶往北平去抢那燕王治下的活计,我跟你眼前这位苏少侠,正是要去北平找人,那地界你人生地不熟,我们去过几次,还能给你做个向导。”
沐轻言本来就绝少离开过大理,被人绑了出来更是没做任何准备,北方是个什么情形她一点也不知道,只有强撑着一股脾气,听道衍如此说,笑逐颜开:“大和尚真明事理,不像有些人,明明年纪不大,却比个老头子还顽固许多,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从老到少倒着长的,现在已经七十岁啦。”
苏让不知道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想看道衍对自己使了什么眼色,可道衍那圆圆的黑眼球,和他圆圆的眼睛大小几乎一样,就似嵌在里面一样,动弹不得,哪里有什么眼色。
他也不敢多问什么,去破庙外找了些枯枝,点了个火堆,庙虽破,好在还算避风,沐轻言身体并不强健,经不起一路的惊吓与奔波,就着火堆的温暖,终于缓缓地睡了过去。
“姚先生,你答应带着她干嘛?这么个难伺候姑奶奶,早点请回侯府不好么?”庙外,苏让焦急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