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陆北北六点就出门了,出门的时候裴月还在睡觉,她今天是下午班,陆北北轻手轻脚,生怕吵醒了她,留了稀饭和煮鸡蛋在厨房。
出门的时候,在颜渺家门口系了有十几分钟的鞋带,系好了又拆掉,然后又系好,去过道拿了扫帚把走廊扫了五遍,连走廊尽头那家的婆婆送孙子出门上学时,都用一种狐疑的眼光看着正勤恳扫地的陆北北。
言外之意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扫完地一看,快七点了,再耽搁的话整层楼的人都会觉得陆北北反常。他按了电梯下了楼,在小区门口的早点摊坐着喝豆浆,早点摊正对着小区的大门。陆北北一边看表,一边目视着正前方,炸油条的大姐一度以为他是便衣警察。
七点半的时候,他看见颜渺一脸惺忪,云山雾罩地往外面走,背着个双肩包。
“大姐,钱压在碗底了啊。”
陆北北健步如飞,朝颜渺走去。
轻拍了一下颜渺的肩膀,颜渺回了头,对陆北北的出现倒是颇感意外,“哎。”
“颜渺。”
“早啊。”
“早。”
“怎么,就你一个人。”陆北北把这句话在心里反复模拟了无数遍,从昨晚直到刚刚,是鸟叫风前,是花迷野径,远近却了无痕迹。
“啊,是啊,快不来及了,走快点。”颜渺的心思挖不出冰淇凌上那层巧克力碎儿下更深的苦味儿。
就这样,陆北北并没有从一整夜的惴惴不安中酿一颗安心的丸药,吞了它,能治发烧,能治搅扰。两个人在地铁站告了别。
那之后,陆北北一直在低烧跟持续不断的咳嗽中把一日一日从未来拖至身畔,再扔向身后,市场部的考核从绩效到面谈,以及客户满意度调查,每一项都是卡在关节的钢板,让陆北北压力倍增,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压力大到陪着裴月一边看综艺一边吐,一边写报告一边吐,跑步能稍微好点,睡觉的时候会错觉有剧烈的地震,脑袋轰轰地要炸掉,压力太大了,意志力只有在看到那张藏在枕头下的楼盘单页才能从泥水捏成晃头晃脑的小人,那些小人站在濒临崩溃的边界,叽叽喳喳跳脚叫嚣,提醒陆北北不能倒下。
如果说裴月带给他的心理压力是自责,歉疚,悔恨,那颜渺的一举一动则是直击心底深处的振响。陆北北总觉得自己会永远生猛下去,什么也锤不倒他,但那一夜,他是在意的,非常,非常地,在意。
所以,四月中旬的集团考核一结束,陆北北整个人就像春日里漫天飞舞的柳絮一样,洋洋洒洒,轻松自在。三天后成绩出来,陆北北不出意外地以部门第一名的成绩晋升为高级销售代表,而且刷新了部门晋升时间最短的记录,这近一年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游见为了庆贺,邀请陆北北去他家吃饭,陆北北说要带个朋友,游见说没问题,多带些朋友家里也热闹。
四月尾的周末,陆北北带着裴月,两个人一起去超市买了些水果,去了游见家。
进了门,游见招呼他们坐下,陆北北在打电动,裴月坐在身边翻一本时尚杂志,游见果然是一把厨艺的好手,从厨房分门别类地端出了榴莲鸡,腌笃鲜,松鼠桂鱼,高汤娃娃菜,西芹百合虾仁,桂花糖藕等菜品。
“没想到你表面上是个部门经理,其实是个厨子啊。”
“艺多不压身嘛。”
“哈哈。”
“你们先坐。”
陆北北跟裴月被招呼上桌子,颜渊走向卧室,轻轻地敲敲门,“吃饭啦。”
“怎么?你家还有人?”
“嗯。”
“谁?”陆北北问道,
“你猜。”
“故弄玄虚。”陆北北不理他那一套,“阿月,我们不跟他客气,我们先吃。”
正当陆北北帮裴月盛鸡汤的时候,卧室的门开了,施诗穿着简单又得体的家居服走出来,“来了啊。”
“你们?”陆北北惊讶的嘴巴都合不上,
游见一脸幸福地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什么?”陆北北又惊又喜,
“小裴也来了。”施诗冲裴月打着招呼,
“嗯,施……姐。”裴月一时也有点错愕。
“坐下吃吧,边吃边聊。”游见招呼道,
就这样,陆北北跟自己的上司,上司跟未婚夫的女友,游见跟同事,坐到了一张桌子上,大家其乐融融,俨然什么都没发生过。
游见透露,将要在年底跟施诗订婚,施诗此刻完全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锋芒不再,全是柔软,游见到底是怎么施展十八般武艺孵化施诗这颗冷若冰霜的心的,陆北北自是不可知,但施诗终于收获了属于自己的归属,陆北北打心底高兴,毕竟,也是因为裴月的原因,才导致一场覆水难收,现在怎么也能减轻点心里的负担。
裴月呢,她自是祝贺,能从一段感情中及时止损,是她还要学习的课程,施诗做到了,所以说,女人首先还得经济独立啊,只有自己独立了灵魂才能强大。
吃饭时,施诗询问裴月现在工作落实了吗,
“在电影院里工作呢。”陆北北先替裴月回答了,
“小陆人不错的啊。”施诗意味深长地说着,
游见在一边搭腔,“小陆在我们公司很受欢迎的,长相好又上进,好多小姑娘都觊觎呢。”
“啊……”陆北北的筷子夹了半天盘子里的虾,“游见,你少亏我。”
裴月没表什么态,陆北北心有所属,她心若明镜。
从游见家吃完饭,裴月说要去电影院开个会,陆北北自己先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