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裴月答应着。
之前颜渺的天然气管子老化,陆北北帮忙换的,扳手也是他买的,丢在了颜渺家。
敲开了颜渺家的门,颜渺没有意外,陆北北微信跟她讲过了。
“扳手是吧,你等着啊。”
哒哒哒跑进厨房,不一会儿又哒哒哒跑出来,
“你会弄吗?我帮你吧。”
“啊?”
颜渺没等她说话,就推着她的肩膀,往她家走。
之前陆北北帮忙换的时候,她看过扳手怎么用,老式的厨房自然没有多么高级的下水道管,简易的塑料管道上面只用生胶带缠住金属螺母,所以拆起来还算得心应手,裴月蹲在一边看女生泰然自若,记忆不自觉拉回去年的那个平安夜的晚上,她心里有数的,那女孩不满的又委屈的眼神,女生之间最为敏感。那礼盒直到现在也没有从鞋架上拿走,被一日一日不断拿走又放上去的鞋挤到最里面,彷佛被遗忘一般。
有些话她不问,陆北北就不会主动说。
“好啦。”颜渺欣喜的说道,手上举着一根塑料管,“哇,你们怎么回事啊,两个人下水道搞成这个样子。”
“呃,是有点……”裴月接过来,拿去卫生间冲洗干净,
“我去五金店买新的。”丢下这句话,裴月拿着钱包出了门,留颜渺独自在家。
她从厨房站起身,没法洗手,在腰间蹭了蹭。
环视了一下厨房,餐具比那时要多,还是有大罐大罐喝空了的牛奶盒倒在琉璃台上,有一个米妮的单耳陶瓷杯在灶台边,眨着大眼睛看着颜渺,是不是示威地看颜渺不知道,但她知道那是迪士尼新出的款,颜渺一直想买来着。
走出厨房站在客厅目光扫视屋内,杂乱很多,拥挤很多,多了没见过的家具跟挂在墙上的包包,头转向另一侧,两张高低不一的床铺像深海的龟兽蹲在屋子中间,敦厚的,哑然的,老实巴交的,它们位于不同的水平线,但是是界限分明的两条线,低的那个山丘上放着男士西装外套,颜渺定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两张床,有什么因子突突地紧着她的头皮,她眼眶有点湿润,真像是假,还是假已成真,重要吗?之前陆北北只是轻描淡写地跟她说过,是朋友,但没就朋友为什么要住在一起做更多说明,颜渺只在手机这端悻悻地把“朋”字拆成了两个月,裴月,裴女士,是朋友。哼,鬼才信咧。
眼下,倒像是侧面排除了一些子虚乌有。
没过一会儿,裴月回来了。
“还好五金店没关门。”手里拿着泡沫包好的管道,看到颜渺站在客厅,只是站在那——发呆,她也没掩饰,走到小床边放下手里的东西,把陆北北的西装外套拾起抖了抖又挂上落地衣架,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而不带一丝刻意的痕迹。
“家里挺乱的,不好意思啊。”
女生的心里被撒下一粒较劲的种子,被另一个女生目睹了楚汉河界泾渭分明之后,到底摇摇晃晃哗啦啦长成了一颗参天大树,会不会变成森林不知道,但眼下,那是棵遮天蔽日的大树。
“啊,水管买好了?”颜渺也不认输,不理她的话。
“买好了。”
颜渺拿起水管,去厨房三下五下完了工,“好啦。”
“管道拧紧了,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你得赶紧买个过滤网,老式下水道你也知道,很弱不禁风的,不管不顾地什么都往下冲的话不多久还是会堵。”
“颜渺,谢谢你。”
到底只是短暂的逞强,裴月知道自己不该也不能亮出所谓女主人的姿态,在颜渺背着她奋力捣鼓的时候,看到颜渺腰间的污渍,手上的污水之后,那棵大树又摇摇晃晃变小,最后变成原来的那粒种子深埋在地底下,那颗种子告诉她,不要强行扮演别人生命里的角色,他该有自己的旋律要吟唱,他有属于自己的聆听者,而那个聆听者,不是她。
“不客气。”颜渺也是三秒钟的气性,裴月让她赌不起来气,虽然裴月眼下,住在陆北北的屋里,可她身上有一种,怎么讲,清醒跟自知的气息,这一点,颜渺察觉得到,从每一次她们照面时的对视里。
颜渺回到家时,给陆北北发了个消息,“水管弄好了。”
“扳手留下了没,别又被你贪去了。”
“小心我敲碎你的头盖骨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