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乌牙术的人头挂在旗杆上,又看着熊蛮子的人头掉落,阿布思部的族人发出愤怒的吼声,全然没有想过脚下哪来这么多沙苇。
元真仗剑掩护李器的龙武军撤入内城门,但没有奋力将大门关上,而是放任突厥兵再次冲过内城门,此时一千五百人围出了最后一道半圆防线,冲在最前的突厥兵都已将破城子内的景象收入眼底。
突厥兵正从斜坡源源不断冲入瓮城,密密麻麻的他们都要将瓮城撑破了,已经冲过内城墙的先锋正在拼死突破最后一道唐军,尸体在不断堆积。
高空中盘旋的黑鹰正在俯瞰这一切,每时每刻都在成百成百的死人,在天门城墙上的郭鹤神情紧张地盯着谢北亭,眼神中满是迫切,因为不止突厥兵在死,北庭守军也在死,可狐狸眼冷静地远眺阿布思的大军,直到第三拨两千突厥兵越过下马沟,他才下令道:“发箭!”
郭鹤赶忙亲自拉弓搭箭,箭头绑着油布,细看之下发现这支箭还是鸣镝,迅速点火后朝天射出。
火箭发出尖锐的信号声,它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最后落入瓮城中央。
紧接着,数十支火箭一同射入瓮城,而在天门外与下马沟相连的两边峭壁上,同样射出数支火箭,落入下马沟中。
这一刻,恐惧的叫声在瓮城内猝然响彻天地,因为地面的沙苇开始熊熊燃起,在天门外斜坡上的突厥兵还不明所以,但当下马沟同样燃起熏天火焰时,他们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此时他们再回看瓮城方向,正见到了上空飘起的滚滚黑烟。
在天门城墙上的守军纷纷拿起了羊皮囊,都是用箭扎个洞后再扔,哪里人多就往哪里扔,一时斜坡上弥漫起浓浓的火油味,被撒上了火油的突厥兵开始惊叫起来。
在瓮城内,因为沙苇下面铺了不少火油,这时候已经化为一片火海,管你是阿布思部还是葛逻禄部,全部都得变成烤肉,离天门近的正拼死往外逃命,好些都被活活踩死。
逃出生天的一些突厥兵眼瞅天门外没有烈火,心才松了一口,就见漫天火油砸下,然后是十几个大草球从墙头滚下。
大草球砸倒了一片人,虽说砸不死人,但当一支支火箭把它点了起来,四周目睹这一幕发生的突厥兵直接慌了。
在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中,斜坡也在顷刻间化为了火海,那些着了火的突厥兵痛苦挣扎,那些身上有火油却没有点着的四处乱蹿,魂飞魄散之下见火人撞来就直接挥刀去砍。
城墙成了唯一的避难所,上面的守军不管烈火扑面,继续朝还活着的突厥兵放箭。
身在这样的烈火地狱中,谢北亭认真问向郭鹤:“郭将军,你说我会不会折阳寿?”
郭鹤是个耿直汉子,直接回道:“非我族类,杀之若畜,先生你同样救了北庭的百姓,更为大唐立下了不世奇功。”
谢北亭掏出手帕捂住了口鼻,脸色还是难以平静。
第一拨五千葛逻禄部族,第二拨三千阿布思部族加两千葛逻禄部族,第三拨两千阿布思部族,万余突厥兵身陷烈火地狱,最后只剩不到千人蜷缩在下马沟与斜坡之间的无火地带,当瓮城和斜坡上的烈火开始熄灭时,可恨下马沟还是一片炭火插翅难逃。
这当然也在谢北亭的计算内,为了留住幸存的人,也是为了阻止阿布思再次进攻,他特意在下马沟加了木头和黑炭,没有几个时辰是熄灭不了的。
当李瑁带着守军踏过焦尸剿灭这剩下的千人,下马沟对面还有数千突厥骑兵射箭支援,但他们更多是来发泄愤怒而已,最后躯赶着上万无主战马撤退了。
杀完突厥兵的李瑁回望一眼黑乎乎的城墙,笑道:“明日将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