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不顾形象,箕坐在岸上的老叟颇有些不满,朝江鱼喊道:“名姓而已,不过身外物。”
“但我脱困重出江湖,若无名姓,也切是不妥...这般,我姓聂,名潮生,仅此而已。”
顿了顿,他话音一转,讥讽道:“小子,你若不是有这师尊,凭着一身功夫,便是我都要称赞你一声天纵奇才。”
“可偏偏你师尊是位剑道至圣的人物,你这些三脚猫功夫,便是显得不够看了。”
江鱼喘着粗气,一时不知怎么接话,这同样的话,高义也说过。
当然,对于高义而言,自然是不可能如老叟这般直白,可也只是稍显折转,本质的意思依旧相同。
一个这么说倒也罢了,可眼下老叟也是这番评价,饶是江鱼心理承受能力强,也不免有些讪讪然。
他低眉敛目,暗自在心底琢磨着些攀交情的话语,毕竟老叟是自己一手从湖底救出来的,且听他话里的意思,同自家师尊又颇有些渊源...
可还不等他心中的小算盘成形,那平躺在沙上,微眯着眼睛望向夕阳的老叟已是开口,直截了当道:“我不用去看你,便知你心中盘算些什么。”
“但也不畏直接告诉你,我确是同你师尊颇有渊源,也正是自你一出手,便得以一眼辨出了你身份。”
江鱼干笑了两声,心道如此不是正好?便小心翼翼问道:“聂前辈,既是如此,不如...”
可他话还没说完,老朽已经是嗤笑一声道:“只是这渊源,可不是什么善缘...我被困在这湖中数载,正是你那好师傅做的。”
“那镇离剑、八卦锁,也正是由冶父山人寻得鲁氏族长打造,纹以正一道门符箓而成!你若是想同我攀交情,还是免开这口。爷爷我一朝得以脱解,心情极佳,不然转身一剑劈死你了算逑!”
江鱼一脸尴尬,本以为自己这算是结了份交情,可谁知竟然是自家师尊留下的烂摊子,可他出走海外寻仙山前偏偏不先拾掇拾掇,非要让自己来处置,这不是将自己徒弟往火坑里推么。
“不过这与我而言,倒也是一份机缘。”老叟却又话音一转,直让江鱼心念升起,便听得他道:“数载囚困于此,虽说生啖活鱼而食,苟延而残喘,偏偏教我武道又有精进。世上之事,一饮一啄,必有定论,果然如此。”
顿了顿,他撇过头来问江鱼,“你那师尊尚在何处?”
江鱼不敢隐瞒,也无须隐瞒什么,只能是直接了当回应:“他老人家已于数载前出海,寻仙山去了。”
“果然么...我心中也有这份猜测。”老叟点了点头,也并不惊讶,只是思索道;“剑道之上,除了那老不死兼得冶父山山主身份,又力压天下剑道群雄;而后则是其余两家,统共不过是莫干山龙泉剑池的莫家、姑苏虎丘剑冢的陆家为得个中翘楚。”
“江湖散人之中,除却我之外,便是老前辈峨眉山传闻中的白猿祖师白衣三、年轻一辈当初与我齐名的一剑西来叶西湟。”
“此番我重出江湖,还须好好会一会这些个剑道翘楚,以铸我剑心...”
老叟话中颇为感慨,江鱼附和的笑了笑,收拾了感慨的心情,试探性问道:“不知聂老前辈接下来又有何打算?”
后者不屑的瞥了眼江鱼,飘然道:“如何?你莫不是打着将我招揽至身侧的主意?”
江鱼便笑,却也没有否认。
“真是心比天高...”老叟目光里颇为不屑,撇了撇嘴。
说话之间,后方却突然有一个人影急急奔来,间或高声喊叫道:“前辈救我!前辈救我...”
江鱼看得清晰,那不是这河上匪首腾碑,又是谁人?
寨中的河上匪一群俨然是抵挡不住了攻势,但这人也算是机巧,竟还能奔到此地来求救。
目光随即看向了这聂姓老叟,后者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将身侧古剑抓在手中,遥遥往那腾碑方向一抛,口中轻念得一声。
“去!”
剑光势若电闪,数息之间化作流光,直将其人胸膛穿透,随着老叟竖指一摆,似是长眼了一般,临空转了一个向,回复到他身侧,剑尖插入砂石之中,嗡嗡鸣颤着不停。
这一切不过是瞬息之间发生,老叟这才施施然看向江鱼,道:“倒真不知你哪里来得这番勇气,就凭你这一身稀松功夫不成?还是凭你身份?纵然是皇帝老儿在我面前,老子若是不想搭理,便哪里理会分毫。”
“若是你小子将那九剑诀双手奉上,我也勉强愿意思量一二...”
他话还未说完,江鱼已是一笑,坦然道:“有何不可!?”
老叟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