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里,成欢尽量表出的陶然安逸的样子。他知道谭婶一旦再次光临西风崖,就是自己这些人的死期,心想与其告知众位兄弟真相,让大家在煎熬中度日,倒不如选择隐瞒,只自己知道就好。
尤其看到刘玉堂的样子,就更是于心不忍。
刘玉堂自那日受挫起,就一直神情恹恹,他脸上再无笑容,不再勤勉练武,整日枯坐发呆,看到其他人凑在一起说话,也毫无参与进去的兴趣。
众人劝他,他只说是想家了。但成欢却看得出来,刘玉堂仍旧对当日受挫之事耿耿于怀。
他脸上会不经意出现懊恼的神色,有时候突然浑身瑟瑟发抖,偶尔还会有强烈的恨意在眼中一闪而过。
成欢不知该如何开解他,多数时间也只能望着那背影摇头喟叹。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过去。
这一天晌午,成欢穷极无聊,借来杜轻尘的长绫,对着石壁练起“翻天绫”来,正自觉得有趣,忽然隐隐听到一阵急促的鸟鸣声,微微一愣:“怎么这叫声……有些熟悉?”
那声音透着焦急,成欢连忙快步走至洞口,抬头望去,只见一只巨大的鹫鹰在斜上方展翅疾飞,它喙如弯刀,一对钢爪粗壮如臂,正挥开双翅,牢牢紧跟着一只白鹤。
它们在空翻飞疾驰,相距不过数尺,而那白鹤不是别物,正是每日前来送饭的飞雪!
看到那鹫鹰相貌凶鸷,体型惊人,成欢不免心惊。注目间却听它猛然一声长啸,陡然加速,钢爪暴长,竟一把钳住了身前的飞雪!
飞雪发出一声惨烈的凄鸣,直听得成欢头皮发麻。它洁白的羽毛很快沾染了血迹,片片掉落,身上更是迅速蔓延出一片赤色,猩红烈烈,触目惊心。
成欢印象中飞雪十分强悍,但跟眼前这鹫鹰一比,简直如同三尺幼童之于丈二壮男,根本不堪一击。对方不但力量远胜于它,速度上更是完全碾压。
眼见飞雪顷刻间就要毙命,成欢不及多想,看准鹫鹰眼目,迅速甩出一根“一念”来!
他已恢复了一些内力,自忖与那凶禽相距不远,要打中目标不难。不料,眼看钢针就要命中,那鹫鹰猛然扭动脖颈,竟是将将避过!
成欢暗暗吃惊:“它竟懂得闪转腾挪么?”手指一捻,又分出两根针来,运起内力,这次是瞄着朝它翅膀打了过去。
却是刚一出手,那物巨翅一挥,一阵罡风卷过,居然生生用气浪将针扫开。
成欢心中不甘,正欲再射,忽见它猛地转过头来,一双赤红的眼睛阴狠地盯着自己。成欢这才看个分明,那凶禽头顶生了一只青色的肉瘤,腹下羽毛有一抹火焰般的长纹,正是传闻中的青头焰纹鹫。
青头焰纹鹫又叫青鹫,生性凶残,以百鸟为食,每当捉住猎物,必先折磨戏弄一番,等到猎物精疲力竭,毫无抵抗力之时,再用利爪撕食。
它原本是只吃鸟类的,但此刻显然已被成欢激怒。只见它双爪一松,放开受伤的飞雪,径直朝男子飞了过去。
飞雪身受重创,血流不止,早已失去了在空中飞翔的能力,它直直坠落,眼看着要摔入深不见底的西风崖,突然一道长绫横空飞出,精准地将它卷住,拉入山洞之中。
成欢这一手现学现卖,倒是把翻天绫使得像模像样。回首间,那青头鸠已至洞口,猛地探出钢爪,赫然发难。
它抓向成欢胸口,速度几乎快到无法辨识。但成欢早已算好方位,就势一转,侧身让过来袭,同时真气运至掌指,又射一针。
他和青鹫相距极近,是以这次“一念”直接命中目标穿身而过,只听那凶禽发出一声痛鸣,疯狂扇动羽翅,挺身一撞,竟是挤入洞来!
成欢在它飞近时就已估量出了个大概:青鹫身躯庞大,比这洞口只大不小,自己退入洞中定然无忧。
他借助近身之利射中青鹫,料想它必然知难而退,谁知这凶禽性子暴烈,居然不管不顾,非要找回场子!
“又何尝不是意气用事,愚不可及!”成欢暗暗不屑。不再给它进击的机会,这次是一把钢针掷出,分别袭击向它各个要害。
众人早被这一番动静吸引过来,赶到洞口正看到成欢出手。
这一手分针射物的暗器手法十分高明,刘玉堂见了,暗暗冷笑:“你有这一手绝技,当日为何不射那白鹤!每日假惺惺地跟人称兄道弟,却暗自藏私!那日看你神情,分明是妒忌我能娶到玉如意……成欢,算我看错了你!”
他心中愤愤难平,却早已忘记,彼时成欢是没有内力的。
青鹫几大要害被钢针击中,挣扎一番,终于绝命。众人看到它那庞大的身躯,无不惊叹天地造物神奇。
杜轻尘见它牢牢堵住了洞口,身侧只有些许光线透过,觉的十分碍事,走近那尸身,正欲起手将其推出洞外,却听高玄龄道:
“轻尘莫急,且留下它,接下来大伙儿还需指着它度日呢!”指了指一旁的昏迷不醒的飞雪,“没了送饭的白鹤,咱们就没了吃食啊。”
众人这才惊觉果真如此。飞雪重伤,短时间内绝对无法恢复,在谭婶何伯找到这里之前,这只青鹫就成了唯一的食物来源。
成欢俯身查看飞雪的伤势,发现它胸口有三道撕裂的伤口,仍在微微向外渗血,赶忙抱起它往洞内走去。洞子最深处有一汪清泉,是他们平日里的水源。成欢走到泉边,掬水细心清洗伤口,又从衫子下摆撕下布带,左右缠绕攀绷,一番忙碌之后,终于止住了血流。
其间飞雪曾经痛醒,只无力地瞟了几眼成欢,复又昏昏而睡。
成欢又取出汗巾来打湿,一点点擦拭它羽毛上的血污,想起它曾经骄傲的样子,幽幽叹道:“这山洞里没有草药,也不知你能不能恢复如初。”
“哼!你对这畜生倒好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