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厅堂,躲开喧闹的人群,上了二楼。
二楼装饰更是奢华,东西南北各有雅居数间,回廊两侧随处可见罗汉松、金蝉子等名贵盆栽,墙壁上挂了不少名家墨宝。
陆云笙寻到一间房门,推门而入。
“大小姐!”
刚一进门,两侧便有仆人齐声问礼。
陆云笙目不斜视,径直走到桌旁,给自己倒了杯茶,坐下来小口抿着。
窗前站了一位锦衣男子,面如冠玉,眉目清华,正是陆家家主陆云笛。他正往窗外看,听到身后动静,也不回头,问道:“笙儿,方才出了么事?”
“没事,就碰见一恶人,让他逃了。”
“哦,你师伯和师兄呢,怎么没上来?”
“师伯在楼下看人比试呢。我师兄,哼!正忙着和那帮公子哥一起作威作福呢!”
男子闻言一笑,转过身,正色道:
“笙儿,你是不是对文光有偏见?衡山派对他极为器重,看这架势,恐怕是当成未来掌门人来培养的。他年纪轻轻,一表人才,家世不俗,又对你一片真心……”
“哥!”陆云笙打断他,“你最近愈发啰嗦了,霍文光给你喝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说他好话?你根本不是江湖中人,我们衡山的事,就别瞎操心了。”
顿了顿,又道:“我现在只有一个心愿,就是快些找到那三种奇兽,让鬼医给你治病!”
陆云笛长叹一声,说道:“笙儿,你现在还不明白吗,鬼医根本没打算给我治病!让我寻找三兽,却又不许我派人,每到一地,只给三天期限,如此故意刁难,我甚至怀疑世上根本就没有这三种东西!”
陆云笙急道:“不会的,不会的,哥你别瞎想,鬼医前辈一言九鼎,从不骗人。”
陆云笛摇了摇头,笑道:“从不骗人?为何明明是我身染重疾,却非要我放出话来,谎称是你嫂子得病。”
“或许……或许……”陆云笙早已想过无数次,却仍旧猜不透鬼医的用意。
男子冷笑道:“我看他未必安了好心!笙儿你身为陆家大小姐,自幼养在深宅,即便到了衡山,也很少出来行走江湖,哪里知道世间人心险恶,处处尔虞我诈。”
陆云笙瞪了瞪眼,本想理论,却还是忍下了。大口喝了一口茶,暗暗气道:“你有病,我才不跟你计较!”
…………
却说成欢躲在那桌台之下,听得陆云笙阻止几位纨绔,终于松了口气。
又过了一会儿,忽觉光线一亮,回头一看,却是那邋遢道人掀开布帘一角,一双小眼直直盯着自己。
成欢连忙合掌告饶,企盼他不要暴露自己行藏,毕竟那衡山派霍师兄还在外面。那道人呵呵一笑,眨了眨眼,又把布帘拉上了。
刚舒了口气,又听那位张少爷突然一声怪叫:“咦,这不是那酒鬼铁匠的儿子吗?哈哈,哥儿几个,去跟他耍耍!”
来人正是李魁杨,他带着蜜果来城里卖兽皮,路过万福楼,突然想来碰碰运气,谁知刚走到街口,便碰上了这几位纨绔。这位张少爷名叫张鹤林,正是当年打死他父亲的凶手之一,李魁杨虽想讨回公道,但有诸多顾忌,故而一直隐忍。
说话间,几人已将他堵住。众人看他紧紧拉住幼妹手掌,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不觉好笑。其中一人讥讽道:“李大傻,带妹妹来万福楼要饭吗?”
另一人道:“范少,这家伙是来卖兽皮的!不过依我看,这些兽皮都是陈年宿货,闻起来臭烘烘的,有人要才叫见鬼了呢!”
又一人附和道:“是啊,卖不到钱不要紧,只是可惜了这小姑娘,原本天生的美人胚子,却让这大傻养的面黄肌瘦的。”
那人啧啧直叹,话说完,居然伸手就往蜜果脸上摸,李魁杨见状,连忙伸手拂开那人,抱起蜜果,往后退了两步。
众人哈哈大笑。那位公子哥未能摸到蜜果,手腕还被带了一下,听同伴取笑自己,不由得心头火起,故意道:“李大傻,小爷我给你出个主意。你不如把妹妹卖了,省得她跟你吃苦受罪!”
先前那人一听,拊掌道:“陈二哥好主意啊,小丫头一双眼睛真是漂亮,依我看,不如卖给给鹤林兄作个童养媳吧。”
蜜果睁着一双大眼,看着面前几人,心中十分不喜。她不知道童养媳是什么意思,但看到哥哥愤怒的面容,明白了定然不是什么好事,皱着小眉毛,恼道:“你们干嘛挡住路,快让开!”
“呦,小丫头片子生气了,哈哈。”
“既然如此,鹤林兄就买她回去吧,哈哈。”
张鹤林果然起意,笑道:“也罢,我就勉为其难,收了她当丫鬟吧,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把她养得白白胖胖的。”
说完伸手去拉蜜果,李魁杨往侧后方又退,张鹤林一拉未中,却是突然发力,垫步上前,一掌劈向李魁杨脖颈。
李魁杨已不能再退,拐肘扫向来人手臂,那人身体一转,又是一拳打向他肋下,李魁杨伸出右掌,架上对方手腕,这一下两人各自发力,皮肉相碰,只听啪的一声,双方各自退开。
二人算是交上了手,众纨绔见状纷纷退开。有人叫了家将仆从,将两边街口封住,这样一来,倒是没多少人过来围观。
张鹤林拜师在汝阳八臂哪吒门下,也算是师出有门,一掌一拳中规中矩,配合默契,倒是没有多大的漏洞。而李魁杨的武功学自一名镖师,虽不及对方精妙,但他常年练习不辍,兼之身强体壮,几十个回合下来,渐渐占据了上风。
几位公子哥中,就属张鹤林武功最高,其他人纯属是些三脚猫的功夫。是以他虽然落了下风,倒是没有人瞧的出来。
又过了十几招,张鹤林渐觉不支,听到几位狐朋狗友在边上不住喝彩,一时间心烦意躁,一个不留神,脸上挨了一拳,疼得眼冒金星。
往后退了几步,忽然恶向胆边生,竟是从旁人身上抽出一把长剑,攻向李魁杨怀中的蜜果!
李魁杨一直不敢将妹妹放开,是怕其他人会趁机抢走她。他抱着蜜果与人交手还能占据上风,显然武功已高出对方不少。但此刻对手突然拿起了兵刃,并且改变策略,专攻蜜果,反倒让他极不适应。束手束脚之下形式急转,很快便落了下风。
又过几个回合,只听张鹤林一声清喝:“中!”一剑刺中了李魁杨右臂。
蜜果见状大急:“阿哥,你流血了,快放我下来!”
她是想着给哥哥包扎伤口,李魁杨常年打猎,时不时会受些皮外伤,有时候就是小姑娘帮忙处理的。
但李魁杨哪里肯放下她,又见对方几记剑招刺来,慌忙之中一个脚底拌蒜,竟是摔倒在地。
张鹤林一声冷笑,再次扑了上去,这一次是毫不留情,剑锋直指胸口,欲置对手于死地!
李魁杨大骇,却已然来不及闪避,眼见利刃离自己只有数寸之近,知道再难幸免,心中一酸,竟是放弃了抵抗,紧紧搂住了蜜果。
千钧一发之际,空中突然飞过一物,“啪”地一声,砸在了张鹤林手腕上,那东西速度极快,势头强劲,打得他翻滚在地,长剑脱手后,又在空中不住翻飞,“扑”地一声,钉入了十几丈之外的一根木梁,剑身没入其中,只余剑柄在外。
众人无不大惊失色,只听一个声音道:
“不知死活的东西,统统给我滚!”
说话之人年纪轻轻,相貌俊朗,虽只穿了素旧的布衫,仍掩不住他器宇出众。
只见他慢悠悠地走到李魁杨身边,将人扶起,又从他手中接过蜜果。
“大哥哥,他们欺负阿哥!”
“蜜果乖,哥哥这就教训他们!”
来人正是成欢,他一直躲在桌台之下,看到李魁杨命悬一线,终于出手。
这一招用了左臂中的真气,掷出之物竟是那道人算命用的龟甲!
众人无不骇然,张鹤林更是双腿战战,几欲瘫倒,成欢见这些公子哥像是想逃却又犹豫不决,这才想起他们都听命于霍文光。转过头,挑起眼眸,嗤笑道:
“怎么,这位衡山高徒,想跟小爷打上一架?”
他态度傲慢,丝毫不将对方放在眼里,霍文光感觉到了,心又虚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