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
又是几下拍打,成欢口中骂骂咧咧:“娘的,隔着衣服咬,这蚊子长牙了吧?不行不行,我受不了了!”
众人就看见他弯下腰去,随手拔了几根花草,闻了闻,做出一副嫌弃的表情,然后揉碎了用汁液涂抹在脸上和手上,完了似乎还不满意,又涂在袖口,领口,裤腿等部位,再往怀里塞了一株,尴尬一笑,解释道:“村子里的老人说的,有臭味的花草,嘿嘿,能防蚊的。”
他当然不是防蚊。
又前行片刻,已能嗅到淡淡的甜香,夹杂着似有似无的柚香,这是三眼毒蜂蜂蜜特有的香味。他侧耳细听,果然又听见不远处有嗡嗡震翅之响,心中一喜,终于可以确定蜂巢的方位了。
绕过了一丛灌木,眼前是一颗高大的椴树,有四人合抱粗细。成欢是一直走在最前面的,此刻他忽然加快了脚步,两步闪到了椴树后面。
他这一番举动反常,不免引起其余三人侧目,杀手丁四最先反应过来,一个腾跃跟了过去,绕到树前,却看到成欢趴在地上,腰背弓起,不住颤抖,似乎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另外两人也随后赶到,只听卫元通道:“臭小子,你搞什么花样,快起来!”
丁四看了一眼贺兰邈,得到对方的示意后,伸手一把提起成欢!
“轰!”
三眼毒蜂如同狂风一般,从成欢身下的蜂巢顷卷而出,速度奇快,带着愤怒迅速包围了三人,一只只不要命似的,用毒针刺向这几位不速之客。
丁四首当其冲,他身上有田七的味道,最能吸引蜂群,男子甚至来不及拔出背后长刀,便被裹了个严严实实,他勉力挥动双臂驱赶,却丝毫无济于事,挣扎着舞动几下,已是步履维艰,摇摇欲坠。
那老者贺兰邈也好不到哪去,他不停催动真气外放,试图震开身边的包围的毒虫,然而三眼毒蜂岂是易与,饶是他一次次发力,仍旧抵不住蜂多势众奇快无比,身上挨了几扎,毒性瞬间侵入血液,身法也慢了下来。
卫元通倒是个聪明的,他虽然武功在三人中最低,却早早趴伏在地,哪怕有毒刺扎在后背,他仍旧一动不动,只是放缓呼吸,运功护住心脉,如此一来,他身边的毒蜂倒是少的多。
成欢早就被丢开,他滚到一旁,慢慢坐起,眼看着漫天狂舞的群蜂,耳听得嗡嗡肆虐之声,心中渐渐平静了下来。
又过片刻,只听“噗通”一声,是那名叫丁四的杀手最先倒地,但蜂群依旧不依不饶,围着他打转。
成欢扫了一眼,料他必死无疑,开口道:“玉如意告诉我,落雁庄就是蜃羽楼的碧水堂,你们残害武林同道,害我师兄师姐,简直死有余辜!”
“啊……”
这时,卫元通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原来,一个不经意间,男子被一根毒刺扎中了要害部位,他实在是无法忍受,身体扭动抽搐。察觉出这一番动静,蜂群便再不客气,转眼他脊背之上已是乌泱一片。
他显然听到了成欢的言语,口中含糊不清道:“臭……臭小子……呀!呃……哎呦……原来是你耍诈……啊!啊……”
而那边贺兰邈却是忽然爆发,他蓄了一口真气,猛地腾空而起,窜起一丈来高,想要攀上树木,借助树顶开阔无阻就此逃离,毕竟林子里面树木丛生,道路难行,根本甩不脱这些毒虫。
然而他失算了,更多的三眼毒蜂冲了上去,成欢就看到一条黑色长绫翻滚而至,一层一层又围了上去,贺兰邈在空中变作一团黑色的球状物,且越积越大。
下一瞬,新任碧水堂堂主终于凌空跌落,扑的一声砸在地上,没了动静。
见大事已定,成欢站起身走了过去,群蜂慑于臭兰的气味,纷纷避让。
丁四一动不动躺着,早没了呼吸,成欢看到有毒蜂从他耳鼻中钻出,腹中一阵阵翻胃,连忙掩嘴走开。
又走去看卫元通,蜂群闻到气味也迅速散去。卫元通还有一口气,脸肿的面目全非,嘴巴缓缓翕动,说了句什么。
成欢听了,摇了摇头。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人本质没那么坏。叹口气,从怀中掏出那朵臭兰,摘了花瓣,掰开开男子的嘴,喂了下去,说道:
“活不活的下去,就看你造化了!”
成欢又转向贺兰邈,待得群蜂散尽,看清这老者的脸已经变成纯黑色,还是吃了一惊。
这黑色其实并不是毒性淤积,而三眼毒蜂的尾后毒针太过密集,扎满了他的面庞,以至于找不出一丝一毫完好的肌肤。
见此惨状,不免生出一分悲悯之心,掀起他的袍子,想要盖住他的脸,刚一伸手,却是那老者突然睁开双目,翻身暴起!
就听得“砰”地一声,成欢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被一掌打飞,身体撞在树上,跌落在地。
一口鲜血喷出,摇摇晃晃刚爬起,贺兰邈已然欺身而至,双目凶光毕露,恶狠狠道:“你到底是谁!”
成欢看他身法似乎没受蜂毒影响,料他必有防毒祛毒之法,方才只不过是诈死而已。
心中凉了半截,却是痛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找死!”
贺兰邈中了算计被蛰的黢黑满面,本就愤愤难平,此刻又看这始作俑者不理会自己,怒火又盛了几分,右掌祭出,再次一掌拍下。
“砰!”
成欢中掌,在空中不住翻滚,跌在了卫元通脚边,挣扎了几下,再爬不起来。
贺兰邈走了过去,一把将他提起,慢悠悠说道:“我有一百种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方法,想不想一一试来?怕的话就说……”
话音未落,突然一道白光闪过,贺兰邈未及反应,便感到一阵剧痛传来,低头一看,竟是一柄长剑穿胸而过!
那剑正是卫元通的佩剑,成欢挨了第二掌后顺势跌落在他身边,暗暗将剑拾起,趁贺兰邈不备,终于一击得手。
他左臂之中藏有一团真气,是以出剑并未受影响,而二人相距极近,这一招出其不意更是威力倍增。
贺兰邈又惊又怒,方才那一剑,又快又准,若说对方不会武功,打死他也不信。
明白是又遭到了算计,狂吼一声,最后一次催动真气,想要在死前全力给上对手一掌,拉他共赴黄泉。
“砰!”
却成欢是抢先出手,一掌打在他身上,将其震开数步。
贺兰邈蓄了半天力,却在出手前一瞬间被搅乱了气息,这一掌便拍不出去。
垂死之际的愿望落了空,急火攻心之下,噗地一口老血喷出,终于仰天倒地,就此溘然长逝。
成欢的情况也并不好,他挨了两掌却能一直忍住不用左臂,正是为了后来那一剑。此刻感到肋下炙如火烧,胸中钝痛连连,习惯性地运了一下内力,试图压制伤痛,却是哑然失笑:
哪里有什么内力?
又细心感知左臂,发现那一团真气消耗严重,竟只剩下一半左右!
不由得闷闷不乐起来:“只是全力出了一剑一掌而已,竟亏损成这样,如此看来,所余的真气仅能支撑两招了。”
但他没有时间自怨自艾,玉如意情况不明,师姐不知所踪,须得早做打算。
草草处理了伤势,提剑往回赶。
忍着伤痛,步履蹒跚,走了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渐渐感觉出些异样来。
四周湿气越来越重,蛙虫鸣叫也愈发多了起来,他是在山里长大的,知道这是大雾将起的前兆,不由得皱起眉头,暗暗企盼雾来的慢一些。
可老天偏不遂他所愿,眼见着细薄的雾气从四面八方漫出,转眼就连成一片,没过多久便浓厚如云,哪怕是一丈之外的东西,也已经瞧不分明。
这下成欢想快也快不了了,他虽能夜视,但在这茫茫白雾中却是束手无策,只能一边分辨方向,一边走走停停。
行了大约一里左右,那雾愈发浓烈似乳,哪怕是三尺之外的物事,也一点瞧不清了。这下子他算是彻底迷了路,自嘲道:“早知如此,先前带路的时候就不绕来绕去了。”
只得用剑在一棵棵大树上刻下记号,尽可能朝着一个方向走成直线。
他不愿待在原地等雾散去,森林里的大雾一旦升起,就没个确切的消散时间,有时个把时辰就无,有时甚至能弥漫个四五天。
四下里蛙鸣虽吵杂,但也是他分辨方向的助力,成欢每隔几丈就在树上作标记,却是行走间脚下一空,身体猛然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