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没事，小心这些碎石。”

这些针是由白陨铁打造而成，刚硬细长，锋利无比，正是玉如意的独门暗器。她武功虽然极高，不屑用暗器，但无奈身份太过斐然，门中长老为了以防万一，还是给她给专门打造了这独门杀器。

她几乎要忘记自己还有这东西，看到成欢一筹莫展，拿来一试，居然十分爽利。

此刻想起自己被长老们硬逼着收下暗器的情景，微微一笑，觉得那几个刻板守旧的老家伙，脸孔也变得和蔼可亲起来。

“玉姑娘，你闪开些。”成欢一直沿着岩石的缝隙戳凿，此刻那块石头已经有些松动，他运起真气来回晃动，过不多久，石块终于从壁顶脱落，“噗通”一声，掉入水中。

玉如意早闪到了一旁，此刻水面已漫过腰身，她拉着许荨楠站在墙壁一侧，看到水花飞溅过来，连忙转身避开。

“这里面的土是湿的，应该很快就能挖通了！”整块儿岩石掉落后，壁顶形成一个四五尺宽的孔洞，成欢身子探入，语气不无兴奋。

玉如意避开水花，转过身来，看到许荨楠脸上挂满水珠，正不住往下淌，吐了吐舌头，上前给她擦拭。

石室内灯火昏黄，光线柔和，映照在许荨楠脸上，更显得她眉眼柔顺。玉如意盯着看了一会儿，幽幽道：“你应该是个温婉性子吧，你这样的女子，男人都会喜欢的。只是……”

她脑中灵光一现，终于察觉出方才那份不妥所为何来：“待会儿河水倒灌进来，你该如何闭气？”

正自思索，忽听得成欢一声呼喝“通了！”就见那男子一跃而下，落入水中，随之而来的是壁顶一条水柱直灌而下，刚开始还有些细窄，转瞬就拓成数尺粗壮，冲击着室内水面，发出轰鸣之声。

水位急速上升，很快便湮灭了灯火，四下又变得漆黑一片。三人已经浮到顶壁之处，眼见下一刻河水就要完全灌满石室，成欢封了师姐鼻翼两侧穴位，防止她鼻腔进水，又对玉如意道：“玉姑娘跟紧了。”

吸了几口气，潜入水中。

河水很快灌满，成欢一马当先，拉着师姐，游入挖好的孔洞之中。

穿过甬道，发现河底没有什么污泥，多是沙石和褐藻。禹水河大概有百尺之深，普通人根本无法待在河底，但武林中人练气存息，内力深浅更是直接决定了能在水中潜多深、待多久。

成欢更是个中翘楚，倒不是因为他内力有多强，而是因为他的三师兄水性极佳，成欢自小“偷师学艺”，从他那里习得“九息服气”之法，能将大量的气息存于肺腑之中，在水中待个一柱香的时间，几乎毫不费力。

又往上游了几丈，成欢拉过自家师姐，口唇相抵，将气息度了过去。许荨楠虽有内力，但此刻无法自行调息运功，只能靠他人度气。

就这样一直向上游，成欢带着师姐，前后一共度了三次气，终是“哗啦”一声，破水而出。

此刻晨光熹微，透过河面氤氲的水汽，成欢看到十几丈外就是岸边，远处是青山蒙蒙，黛绿苍苍，尽显一派生机。

“果然到了禹州城外！”他心中畅快不已。奋力凫游，当双脚踏上土地的那一刻，终是欢呼雀跃。

成欢拉过许荨楠，帮她她捋顺湿漉漉的鬓发，目光不自觉地停留在她双唇，说道：“师姐，你莫要怪我，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你此刻不比以往，无法闭气藏息。”

摇了摇头，又笑道，“其实等你醒来，根本不会知道曾经发生的事，我又何必烦恼。现下我们要做的是前往竹南山，寻找安魂草，玉如意曾说……”

话到嘴边，突然察觉出不对来，猛然转身，看到河面上烟波淡淡，除了远处的一首舫船之外，根本没有半个人影！

玉如意竟然还没出来！

成欢这下着急了，纵起身形，一跃飞出数丈远来，趁势一个猛子扎了进河里。

他将真气运于双臂，分开水流，直冲而下，不一会儿，便又到了河底，寻到自己挖开的甬道，四周扫视一番，并未瞧见玉如意身影，心头一阵狂跳：她居然还在石室里吗？

成欢不敢耽搁，潜入甬道，刚进入石室，就感到一阵水流涌动，定睛一看，心头巨震。

玉如意竟是被一条巨蛇缠住了身体！

那蛇有海碗口粗细，通体暗黑，头顶有赤色花冠，双眼中绿芒森森，吐着鲜红的芯子，看起来十分凶顽诡异。由于缠绕在她身上，看不出有多长来。

此刻的玉如意心中无比绝望。

她之前跟随成欢往外潜，却是身体刚刚探入甬道，便被一股巨力拖拽住了双腿，硬生生地拉回了石室之中。

借助那两点绿芒发出的微光，她瞬间明白了缠住自己的是个什么东西。传闻蜃羽楼有只凶兽碧水神龙，养在某个分堂之中，想不到自己竟这般倒霉，恰巧碰到！

无法开口呼喊，只得同它缠斗。她功力尚未恢复，又在水中闭气，四下黑暗不能视物，兼之一上来便被缠住双腿落了下风，种种麻烦不嫌多似的一拥而来，让她手段施展不开半分，瞬间便岌岌可危。

但玉如意非是寻常女子，绝境反而激发了她的斗志。强行催动丹田中的所余的那一点内力，一半护体，防止被那巨蛇蛮力搅断骨骼，另一半倾注于臂，攻击那巨蛇的双目。

那蛇也是了得，毕竟是被蜃羽楼诩为“神龙”的灵物，躲了几躲，察觉到她的用意，竟不再急着攻击，将脑袋远离，只是凭借硕长坚硬的身躯，慢慢缠上她全身，逐步收紧，想要仗着水中地利之便，耗尽猎物的气力。这一招徐徐图之，困而不攻，显然说明它已有了不少心智。

又过了一会儿，玉如意气息几乎耗尽，感到那巨蛇浑身散发出阴冷的气息，身体越缠越紧，终是无力为继，那份挣扎也成了强弩之末，真气几乎要一泄而尽。

她这边一个松缓，那边碧水神龙就感觉到了，不再躲闪，终是凶相毕露，将头凑了过来。

成欢赶到时，正看到它张开血盆大口，作势要吞。

大骇之下，匆忙甩出一物，朝它脑袋打了过去。

那物正是他凿破石壁用的那一簇钢针“一念”，只见那钢针在水中飞驰而出，划过一道水线，正中巨蛇右眼，咯地一声，嵌入它眼窝之中。

碧水神龙发出一声凄烈的哀鸣，剧痛让它疯狂地抽搐翻滚，不自觉放开了玉如意。

成欢就看到一团血雾在水中迅速漫开，同时感到一阵阵水流剧烈涌动，正欲寻找玉如意，却见那血雾中突然现出狰狞蛇首，单目凶光毕露，径朝自己扑来。

水中身法受限，他不敢作大幅闪避，只得稳住身体，暗暗运起掌法，欲等它过来，来个迎头痛击。

碧水神龙发了狠，甩开长躯，竟是不管不顾，张口直接朝他脖子咬下。成欢借助水流，身体向后稍倾，算准距离，待那巨蛇合口，一掌打在它头顶。

然而那蛇中掌之后，只是脑袋稍稍向下顿了一顿，复又张口巨口，再次咬了过来。

成欢就势闪开，又是一掌打在它下颌。这一掌虽力道十足，却还是仅将它击开半尺。

不由得暗暗心惊，这怪物莫非是钢筋铁骨？如此耐受掌力，自己岂非必败无疑？

他在水中本就行动不畅，击了它两掌已是莫大的便宜，此刻一个晃神，竟让那巨蛇兜转身体，一个猛扫，尾巴缠住了腰身。

成欢暗叫不妙，连忙化掌为指，去击那蛇的左眼。

碧水神龙故技重施，远远地将头让开，用对付玉如意的那一招对付起成欢来，只见它绕着成欢迅速游走，不一会便又将身子缠上了几分。

成欢暗暗叫苦，所谓蛇随棍上，一旦被缠上，想要摆脱，难之又难。

又朝蛇身上击了两掌，根本无济于事。一时间无计可施，只得将真气贯注周身，护住骨骼，感觉到冷森森的鳞甲擦过手臂，心念一动，竟是紧闭双目，将双手高高举起，任凭那怪物缠上胸口。

碧水神龙见状，发出一声欢愉的低吼，少停片刻，终于将成欢上上下下缠了个结实，只剩头和双手在外，它一直用力紧勒，感觉到猎物一点点软了下来，似乎是没了动静，探过头来，张开了大口。

它先前吃了亏，此刻是怀恨在心，锋利的牙齿透出寒芒，正欲一雪前耻，却见那被缚之人猛地张开双眼，一指点出，快如疾风！

成欢这一招诈死，起了出其不意的效果，手指直直戳入碧水神龙左眼！

碧水神龙疼痛之下在水中疯狂地扭动身体，但这次却是不肯放开猎物，更是用尽气力，誓必将其拗碎一般，愈发用力收紧身躯。

它双目皆盲，缠着猎物在水中四处翻腾不休，纠缠间不知不觉，出了石室，来到隧道之中。

过得片刻，那巨蛇疼痛缓解了一些，张开巨口，咬向怀中男子。

趁它张口之际，成欢迅速伸出双手，用力将蛇口撑起。碧水神龙不作他想，竟是跟他较上了劲，持续发力咬合。成欢一手握住它的长牙，一手顶它住下颚，催动真气与之抗衡。

这样一来，碧水神龙被捉住牙齿，再也无法将头甩开，它上下颌无法合上，成欢亦是用尽全力，不敢有丝毫卸力，一时间二者相持不下，成了进退两难的局面。

可这毕竟是在水中，他哪怕水性再佳，又怎能与这水中怪物相比。过不多久，力量开始流逝，一点点落了下风。

眼见那蛇口一点点发力闭合，成欢忽然感到那蛇口中的芯子划过自己脸庞，当即想也不想，竟然一口咬了下去。

这一口咬了个正着，那分叉的舌芯被他直接用牙齿切断，嘴巴更是用力过猛，将自己下唇咬破，只觉一股血流冲灌而入，逼入喉咙。

碧水神龙要害之处受创，钻心的痛意让它再无暇与成欢角力，几个翻腾，放开了猎物，在隧道乱冲乱撞，很快便消失了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