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陇桂雨落于桂花树下的大石壁上,一位少年躺在上边,用书掩面遮挡阳光午睡着。
这一方古色古香的庭院很安静,安静到只听得见屋里边的轻轻翻书声以及泼墨声。一切都无不呈现着属于书院特有的静好。
可好景不长,不知从何处想起来的一阵细微却令人烦躁的蝉鸣,将少年从梦中轻轻唤醒来。
少年剑眉一皱,有些不耐地卷起脸上的书本坐立起来想要打尽蝉鸣声,却听到了一声慵懒的呵欠声。
“一杯清雪早茶香,午后方觉夏昼长。”
一位白衣公子从屋内翩翩而来,俊美的脸庞上略带着倦意,他穿上了白色长袍,看着满天的日光,目光朝着少年这边瞥了过来,道:“早啊。”
这二人自然就是洛飞羽和任韶华。二人自小城事了数日后,便星月兼程前来姑苏。
洛飞羽摆了摆手,语气里带着些许烦躁:“此刻都已是秋天了,为何还会有蝉来扰人清梦。”
任韶华仰头望天,虽时处盛夏正午,却隐隐能见得一丝暮色。良久后,道:“桂香已觉秋好,蝉子不知夏微。阴盛阳衰,气候也已随之变化。”
洛飞羽重重叹息了一声,随后,他瞥见了任韶华一身的便装,忍不住哀叹道:“你是打算再住些日子吗?”
任韶华径直走到了石桌旁倒了一杯凉茶,无奈道:“寒陵事虽大,却也不急于一时。怎么,难道晚香书庭内的氛围难道不合飞兄弟的品味吗。”
洛飞羽来到任韶华的对面坐下,遥望那远处的山峦,一座古寺在雾缭中若隐若现,抑制住了内心的冲动,淡淡道:“倒也不是这么说,只是感觉,你好像并不怎么着急的样子。”
“当然。”任韶华抿了抿嘴唇,给洛飞羽倒了一杯凉茶,“该来的还未来,该到的还未到。来,喝茶。”
洛飞羽看着凉茶表面,嘟囔道:“怎么自从你来到了这,就变得文绉绉的。”
“入乡随俗嘛。”
“入乡随俗?”
“姑苏烟火气,吴勾入月明。如此充满墨色诗意的地方,自踏入时起,内心就被这烟火气给填满了。”任韶华故作高深地说道,“你凉茶还喝吗?不喝我喝了。”
“……你喝吧。”
任韶华也不犹豫,将洛飞羽面前的茶杯举起一饮而尽,长舒了口气后,看向了对方:“你可知,在姑苏境内,名声最为显赫的门派是什么。”
洛飞羽脱口而出道:“柳月山庄。这个,只要是江湖中人,就不可能不知道吧。你提它做什么。”
此时,两位小书童走了来。一位书童抱着几卷书,一位书童端着一盏茶,行至二人的桌前后,端茶书童恭敬地对任韶华道:“公子,你所要的都在这了,请过目。”
任韶华将最上层的书随手翻阅了几下,点头致谢。待到二位小童退下后,任韶华倒了一杯凉茶,看起了书。
洛飞羽见状,疑道:“你在干什么?”
任韶华瞥了他一眼,道:“身在书庭中,不看书还能做什么。”说完,就再将目光投入书中去了。
洛飞羽见任韶华如此悠闲,丝毫没有着急的意思,自己就着急了起来:“你怎么就一点也不急?”
任韶华翻书的手顿了顿,道:“我自然是不急,倒是你,现在着急也只是干急着。有这功夫,倒不如静下心来多读读书。等该到的到了,我们也就可以启程了。”
洛飞羽刚想抓狂,却沉吟了片刻,惊觉道:“你这话里什么意思?”
任韶华迟疑片刻,惊诧道:“你不远千里从楼兰来到姑苏,连姑苏近些年所发生的事也没有去了解过么?”
洛飞羽道:“什么?”
任韶华道:“柳月山庄位于姑苏,近几年势力渐盛,就连前庄主出走,庄主夫人接任后,其势仍然未减。就连姑苏城,城内通天画舫,乃至城外古寺寒山寺,都归于柳月山庄管辖范围之内。而这寒山古墓在处在寒山寺之下,江湖上人人皆知,而你要入这古墓,还得看柳月山庄愿不愿为你放行。”
洛飞羽讶然道:“你是说,要入这寒陵,还要看柳月山庄的脸色吗?寒陵又不是他们先人之墓,怎搞得跟自家似的,还有没有王法了。”
任韶华笑道:“普天之下,岂有王法?何况柳月山庄设此,也不全然是为了自己,更多的还是考虑到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