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上带着和善地笑意,说道:“他这人,打官腔成习惯了,不要怕,来,过来,让伯母好好瞧瞧。”
祝初瑶擦了擦脸上的眼泪,低头走了过去。
房间里,林榛目光无神。
事情成了最不想看到的样子。
直到上一刻,纵使有无数的巧合,林榛从没想过,他就是宁家逃婚的养子。
上一世父母早逝,成了孤儿,这一世父母逃亡,丢下他,交给宁家去养。
他到底是什么命?天煞孤星吗?
还有很多事情,他都想不明白。
既然是逃婚,那之前的林榛应该不喜欢,甚至惧怕宁灼才对。
为什么他见到宁灼落泪的瞬间,灵魂深处的触动让他喘不过气来。
那种心疼和怜惜,做不得半点假。
还有,既然是指腹为婚,为什么两人却不相识?
他不认识宁灼,是因为失忆,宁灼为何认不出他?
七夕诗会上,他还曾经嘲笑过那个养子是童养夫,捡了天大的便宜还想跑,真是个人渣。
没想到,到头来,他就是那个童养夫,那个人渣。
他望着远方出神的时候,宁灼也在望着他。
他变了,变化很大,互相躲避年的时光,包含了迅速成长的青春期。
她还记得,原来的林榛,个子小小的,总受别人欺负。
她那时站在他身前,为他遮风挡雨,一个比他高不了多少的小丫头,愣是打成了江州城无人不知的女魔头。
他们之间,什么时候开始疏远了?
宁灼猜,可能,是知道他们长大后,要结婚的时候吧。
她躲着他,不敢见他,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看着现在的比她还高的林榛,宁灼脸色渐渐好转。
原来,再相见,没那么可怕。
她看着林榛,笑道:“我记得,有人说过,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逃婚的人渣都是不可以被原谅的。”
林榛身形一顿,尴尬道:“是吗,我怎么不知道,谁说的?”
宁灼看着他,说道:“他还说,让我见到他,直接动手。”
林榛站起身,打着哈哈道:“你一定是记错了,你先休息,我出去接待一下客人。”
他慌乱逃走,迅速退出房间。
院中,无数双眼睛注视着他。
林榛的目光停留在一个美妇人身上,美妇人拉着祝初瑶的手,缓缓松开,声音有些颤抖。
“榛儿。”
林榛的身体剧烈颤抖,灵魂深处压抑的委屈,两世为人却一直孜身一人的孤独瞬间涌了出来。
他眼眶一片湿润,颤声道:
“娘…”
他曾无数次幻想过,在这个世界的亲人是什么样子。
他的身体,毕竟是来自别人,见面的情形,说不定会很尴尬,面对一张陌生的面孔,林榛不知道是否可以叫出“娘”这个字。
可站在他面前的,仿佛不是陌生人。
他曾在夜晚,无数次翻阅过小时候的记忆,对生母的面容,既不能忘也不敢忘。
即使面容和他记忆中的生母不同,但他在她身上,感觉到了同样的味道。
养育了这个身体十几年,这份情感,林榛割舍不掉。
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所有的理智在刚才的一声“榛儿”中溃败。
他勉强扶着院中桌子,保持站立。
苏巧走到他的面前,伸出手,踮起脚尖,哽咽道:“榛儿,才一个多月不见,你又长高了。”
他望着苏巧,对面之人也在看着他的眼睛,眼神中,带着一丝紧张,和一丝期待。
林榛突然释然了,眼中满是笑意,点点头,轻轻喊道:“娘…”
宁守绪从苏巧身后走来,他看着林榛,尽力克制住声音中的颤抖,问道:“你……,想起来了?”
林榛看着他,摇摇头。
苏巧白了丈夫一眼,又回头宠溺地看着林榛,笑道:“只要榛儿还认我这个娘,一切都不重要了,想不起来也罢。”
宁守绪叹了口气,说道:“想不起来怎么行,他从小立志,非要考取功名,为此付出了多少努力,你又不是不知,这么多年来,连门都没出过,江州城中,只知宁家有他,却甚少有人见过。”
他看着林榛,认真道:“一个月后就州试了,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
林榛想想就头疼,摇了摇头,说道:“真的想不起来。”
宁守绪长叹一声,“下一次,可就要到三年后了。”
祝初瑶看了一眼林榛,低下头,双手紧握。
“三年就三年,榛儿就算考不上功名又能如何?有我在,保他衣食无忧,荣华富贵。”苏巧瞪了他一眼,拿出了江州首富的气势,她拉过一旁祝初瑶,满含深意地笑问道:“榛儿,这位祝姑娘,是你什么人?”
嘎吱,宁灼推门而出。
宁灼与祝初瑶两人对望一眼,皆是整理情绪,扬出笑脸,同时说道:
“娘,这个娃娃亲,我不结了。”
“小林哥,是我的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