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老头儿为什么大半夜停一架马车在山脚?问他话又什么也不说。
邓有为是捕快,是官,昨夜翠屏峰的大火惊扰了两河镇的百姓,今夜他在翠屏峰山脚下发现一个不认识的老头,不可能将他当做是恰好路过的路人。
两河镇捕快多,老头儿就孤身一人,他本意是先把老头擒获,先带回镇上的牢房,等明日天亮再审。
谁知老头会些功夫,拒不服从,甚至一把火将自己身边的干草点燃。
山上有他的同伙。这是邓有为回家后想到的一点,老头儿是用自己的命给他的同伙通风报信。
摸着半截翡翠镯子,他越看越眼熟,最后想起来这是镇守大人发布的告令中的赃物。
最近两河镇的街头莫名多了好些玉器、金银首饰,都是由镇子周边的老农携带着来镇上低价卖出,像他手上这样成色上佳的翡翠镯子,一只竟然只需要二两银子。
老者是盗贼?邓有为摇了摇头,做捕快有些年头了,他一眼能辨别出一个人是好是坏。
汗水在额头上凝聚,刮冷风的夜里,他居然大汗淋漓。
拍了几下脑袋,邓有为克制着自己不去想那么多,他颤颤地端起摆在身旁的酒水,一口饮尽。
“等明日再去看看。”邓有为小声说道,“若真是我错了,得好好安排好翠云和孩子……让他们回娘家去。”
“喵——”橘猫悚然一叫,竖直着汗毛跃过篱笆跳走,绿得发亮的眼珠望向黑不见指的街道,哆哆嗦嗦地躲在一处墙角。
“邓有为?”黑夜里,一个黑衣人站在篱笆前,冷冷地盯着坐在门槛的邓有为。
“你是!?”
邓有为脖子一凉,就想转身进屋取刀。他的反应很快,几乎是看见黑衣人的刹那就做出决断,可是他的速度在黑衣人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他刚转头,一把尖刀就刺进了他的心脏。
翡翠镯子落在地上,砸出清脆的声响,它也应声再次断裂,随之而来的是重物落地的声音,邓有为瞪大了眼睛望向屋里,望向谢翠云和孩子。
那个恶魔,他竟连妇孺都不想放过!
尚还留着一口气的邓有为一把拽住黑衣人的靴子,青筋虬结的手臂崩得笔直,黝黑皮肤下的青色血管高高凸出,他用尽生命中最后的力气拽住黑衣人。
“蝼蚁!”黑衣人一刀割破断邓有为的手筋,同时一脚踩住他的后背,直到邓有为断气,方才扭头看向床塌上的两人。
谢翠云吓得抱住孩子,可怜怀里的小子还在睡梦中,伸头在谢翠云的下巴拱了拱,胖嘟嘟的脸上嵌着两坨红润。
“不要过来……”谢翠云摸索着,从床头摸出一把剪刀。
“贞洁烈妇吗?可惜我今夜是来杀人的,对你并没有多大兴趣。”
黑衣人的声音很小,谢翠云却听出了些什么,这声音好像是……好像是屠户许六……
可惜,不等她多做思虑和反应,黑衣人手里的尖刀捅进了她的胸口,片刻之后,他又在孩子的脖子上划了一刀,滚烫的血飞溅在墙壁和被子上,溅落成花。
黑衣人闭上双眼,将尖刀扔在床上,仔细嗅着空气里血液的味道,喃喃地说道:“罪孽深重,回不去了……”
他轻轻吹熄油灯。
橘猫跳进屋里,它的爪子在邓有为的头上微微挠动,希望主人能够有些许回应,可邓有为的尸体在逐渐的僵硬发冷……
“喵——”橘猫幽怨地轻唤一声,跳出屋子,跑进了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