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和沈浪坐在许六家里的木凳上,老郑说要给他妻子和女儿带几件本地的首饰回去,被许小六带着兴致勃勃地上街去了。
“消息准确吗?”林秀面色苍白,双眼也失去了灵气,有些灰暗,阴翳。
“四更天的时候我趁小六睡得熟,摸出镇子去了躺山里,没能上山,因为山脚下全是举着火把的禁军。”
许六又道:“可你也清楚,我们为了躲开山上的老家伙,以便摸下山撒欢,探出几条秘密小径,后来我沿着小径上山。
可还没到峰顶,我就看见了邱家军的大旗,以及邱战手下的冷虎、笑虎,还有他的蝙蝠营,我害怕暴露身形,没再继续上山,用真气包裹全身,一直躲在树丛中,直到他们退去,我才又悄悄地下山。”
“刚进镇的时候我就隐约听见有人说昨夜哪座峰起了大火,我压根没想过是翠屏峰。没想到……”
许六叹气道:“阿秀,你先把东西吃完,别着急,今夜我再上山探一探。”
“许六哥,夜里我们一起上山去!”林秀坚定地说道。
“这……也不是不行,但你现在必须好好休息。你的眼睛里血丝密布,不信我,你可以问沈道长。”
沈浪小口喝着绿豆粥,道:“林秀,许六说的不无道理,昨夜你激动得翻来覆去,一晚上都没怎么睡,这会儿正该休息才对。”
许六道:“对对对,阿秀你听,沈道长也这么说。”
林秀抹了抹嘴角的汤渍,脱鞋上床,“行吧,听你们的,我先睡一觉。不过,傍晚前你们一定要叫醒我。”
他拉了拉被子,轻咦道:“许六哥,这屠夫的日子过得不错嘛,家里的被子都换上蜀锦了。”
许六挠头笑道:“咳咳咳,这是给镇上赵太爷家杀猪时,赵太爷赏的旧物件。
我看它还有八成新,没舍得扔典当铺去,就带回家洗了洗,自己用了。”
林秀看着屋顶发呆。
许六见他还没闭眼睡觉,随口催了两句赶紧睡,收拾着桌上的盘子筷子。
“对了许六哥,刚才怎么只有贵子叔在摊上,以前贵子婶可担心贵子叔少收了铜子,每天早上都要盯着他,一直盯到收摊。
而且,我怎么觉得镇上的烟火气少了许多,早晨都没人坐在贵子叔的小摊上闲聊了。”林秀道。
许六吐出一大口气,回答说:“蜀地天涝,田地都被大水淹没,贵子婶几个月前就饿死了,没能熬到朝廷赈灾。
其他人……要么被大水冲走了,要么也是饿死在家里。
这大半年,蜀地大变天。”
屋内三人同时叹了口气,久久无言。
良久,许六洗干净盘筷,对沈浪拱手道:“沈道长,阿秀睡着了,劳烦您替我看着会儿家里,我有两把刀具忘在刘太爷家了,得赶紧去取回来。
您知道,做我们这行的就靠这刀谋生路……”
沈浪从袖子里取出一本扬雄的《太玄经》,翻开,“许兄客气,林秀有我守着,你大可放心。”
许六道:“多谢沈道长。还有就是,我家小六回来的时候,劳烦沈道长把锅里温着的汤药端给他喝了,这小子铁定是不想喝药,不然也不会溜这么快!”
“小道记住了。”
许六扭头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熟睡的林秀,哀叹了一下,摇着头离开。
沈浪起身走进厨屋,他想要确定一些事情。
来到灶台前边,他斜着眼看向另一边的木柜下方,那里放了一个竹筐,竹筐内部有一个皮套,鼓鼓的,包裹起来,看不清里边有什么。
沈浪小心取出皮套,他曾经见别的屠夫用过这东西,知道它是屠夫用来装刀具的物件。
解开缠绕在皮套周身的布帛,沈浪缓慢摊开它。
“果然!”沈浪的双眼猛地闪过亮光,“这皮套里的刀具只少了一把。”
他看向灶台上用来切菜的木墩,木墩上静静躺着一把杀猪刀。
沈浪拿来杀猪刀放进皮套的夹套中,正好合适。
“他为什么要骗我呢?这会儿又要去哪儿?”沈浪小声地嘀咕着,将皮套和杀猪刀放回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