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她的琴声。”李念青说道。
“有人说她的琴会说话,看来一点也不错。”黑蝙蝠语带惊叹地说道。
“是的。”李念青肯定道。
叮,琴声再起,仿佛是为了肯定李念青的话一般。
“好美妙的琴声!”黑蝙蝠饮一碗酒,赞叹道。
“你懂琴?”李念青问道。
“不懂,”黑蝙蝠说道:“但是我知道这琴声很美。”
“确实很美。”李念青也很是赞同,因为她能让不懂琴的人都觉得美。
小镇,雾夜,琴声,素酒,剑客。
这一切让初次见面,甚至都没有相互介绍姓名的两个人都沉醉在这夜色中。
有谁说知音非得久相识?又有谁说知音非得志同道合?
只要有心,只要有酒,只要有喝酒的心,对了还可以有剑。
“剑?对了,我的剑呢?”李念青语调高昂地喊道,素酒不醉人,唯人自醉耳。
“剑?”黑蝙蝠此刻也有些醉了,扶着桌子说道:“不对,你没有剑。”
“我有剑的,他们都说我有剑。”李念青说道。
“对,你有剑。”黑蝙蝠应道,然后提起自己的剑,将剑柄朝向李念青,就这么递了过去,说道:“给,你的剑。”
南宫羽自进了客栈就在离李念青和黑蝙蝠的不远处坐下,也点了一坛酒,一坛他这辈子喝过的最差的酒,但他还是一杯接一杯地喝,因为这里有他感兴趣的人,而那两个人也在喝着这样的酒。
此刻的南宫羽惊呆了,惊的酒洒出来了都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南宫羽不由得狠狠掐了自己一下,他敢发誓,他看到了最不可思议的一幕,如果不是自己亲眼所见,任谁说他都不会相信。南宫羽看到黑蝙蝠,江湖上大名鼎鼎,令人闻风丧胆的黑蝙蝠把自己的剑递给了一个年轻人,一个他此前素不相识的年轻人。
南宫羽还来不及消化这令人震惊的一幕,他又看到了更加令人震惊的一幕。那个年轻人就那样把剑接了过去,不,不是接了过去,而是直接拔了出去,动作自然的好像是在把自己的剑一样。
“嗯?”李念青看着突然出现的剑,径直就握了上去,顺势就拔了出来,然后说道:“好剑。”
确实是一把好剑,剑身与剑鞘一样,漆黑如墨,就像外面的夜,不,比夜更黑,黑的噬人心魄,不敢直视。
黑色的剑,黑色的蝙蝠,不知道是蝙蝠为剑而生,还是剑为蝙蝠而存。
李念青看着手上的剑,左手端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摔碗而出,挥剑起舞,边舞边唱:
夜入小镇兮,遇知音;(此时早已停歇的琴声再起,但是曲风已变,与李念青的剑舞相和。)
知音难遇兮,请痛饮;
痛饮无剑兮,剑相赠;
既得知音剑,我以舞相伴;
忽闻花解语,一曲相伴生;
……
听着那美妙的琴声,看着精彩的剑舞,南宫羽心里竟然升起一丝嫉妒,而且越来越重,重的南宫羽都觉得不可思议。
南宫羽是真的嫉妒了,优秀的年轻人总是希望得到同样优秀的年轻人的认同。但是李念青的歌却让南宫羽第一次觉得自己或许并不是那么重要,至少在眼前这个年轻人的眼里就是这样。
南宫羽从李念青的歌里听到了知音,他知道这个知音是黑蝙蝠,是那个弹琴的美人,但绝不是他自己。甚至在自己看来及其重要的一战,对方竟然提都没提。
知音难遇,自己的知音又在哪里呢?
“或许在酒里。”南宫羽看着眼前的酒杯喃喃道,竟第一次在客栈的素酒里喝出了滋味,愁的滋味。
夜更深了,雾更重了,月更朦胧了。
黑蝙蝠的酒尽了,美人的琴歇了,李念青的剑舞结束了。
李念青的歌声?
歌声也停了。
不,歌声没有停,他还在唱,唱进了人的心里。
唱进了黑蝙蝠的心里,唱进了美人的心里,也唱进了李念青自己的心里,更唱进了每一个孤独的人心里。
同样唱进了南宫羽的心里,因为他也是一个孤独的人,尽管他不缺佳人,但是他缺知音。
唯有那如精灵的小姑娘还在关注着盘子里的蜜饯,尽管她也觉得李念青的剑舞很好看,尽管她也觉得李念青的歌唱很好听,但是都不及眼前的蜜饯更有吸引力,因为她实在是一个不知孤独为何物的小姑娘。
多好的年纪啊,不知有多少人会这样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