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在燕京上学,学校里有给穷学生的补助,还有什么俭学,反正只要是去了,总是有办法的。天都黑了大河还没回来……”母亲还是有些不解和怨忿,对于丈夫欺骗儿子们的行为感到恼怒。
父亲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听二蛋说他晌午就把活干完了……往西梁山方向去了。估计进山找没人的地方哭一鼻子,过几天就好了。”
田大河看到母亲低下了头,用袖子擦拭了一下眼睛,明显带着哭腔说道:“当初是你说两个娃一个会算算术一个会写文章,都是读书的料。我们俩苦熬苦挣总算都供到高中毕了业,都考上了燕京的大学,你咋就忍心让一个去一个不去咧!”
父亲听到妻子的声音越发响了,随即急道:“小声点!你想把大江吵的听见啊!”
“高会计跟我说的,两个娃一起供大学累啊!等他们两人毕了业家里不知道要欠多少饥荒,而且……两个娃大学毕业指定是留在城里的,到时候我们老两口哪个来管!总得留一个在身边养老吧!”父亲终于说出了实情。
作为父亲,他这个大字不识一箩筐的农民,坚持着供养两个儿子高中毕业,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了。他有着这种养儿防老的心态,那也是能理解的。但田大河此时心里却感到一阵悲哀和愤怒。
他们两兄弟截然不同的命运,真正的始作俑者竟然是村会计高明远!
高明远正是哥哥田大江后来的岳父,他女儿高翠莲在田大河上大学第二年就嫁给了田大江,后来还给田家生了两个女儿。
由于之前上中学就开始住校,上了大学也是好多年后才回家,每次回家的时间也不长,田大河对高明远的印象不是很深。而对嫂子高翠莲,田大河总觉得只有小学三年级文化程度的她和田大江根本就没有共同语言。
而且父亲刚刚的一番话让田大河想起了另一件事。
高明远曾向婚后的女婿提议,说是县里对落榜的高中生有政策,只要去市里的师范培训半年就能回县里当民办教师,他再给找找关系,把田大江留在母校县一中去当老师。到时候让他把一家老小都带去县里住。田大江因为没上大学已经死了心,没有考虑就直接拒绝了。为此家里还闹过一阵……
堂屋里就没声音了。
田大河转头直接回了西屋,进门后直接躺倒上床。田大江关切地问道:“你咋没回家吃饭?吃了吗?”
“吃了!我上西梁山刨山芋去了。吃了好几个烤山芋呢!”田大河扔在炕边的麻袋滚出的山芋证实了他的话。这是田大河不愿浪费一起带回来的,那对何首乌就在袋子最底下。
田大江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弟弟,嘴巴张了好几下,想说些宽慰他的话,但却没有说出口。他觉得现在自己说再多也没什么用了,反而有种“胜利者的伪善”。
除非……
他暗暗地叹了口气转头捧起了书继续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