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徵这才回过头看赵公升:“这个叫‘不戒’的人,跟那事有什么关系?”
“当时我奉王爷命令去协助刘尚书,只是刘尚书不知从何处寻来了一名功夫奇好的少年,一同随行。西山生变当日,那个挟持刘御史的男人,功夫几乎登峰造极,说来奇怪。正当混战的时候,不戒却跟着那个挟持钦差的男人跑了,再也不见踪影,想不到,他却在这里谋生。”
萧徵看着不戒:“禹州赈灾粮的事情,这个‘不戒’知道多少?”
赵公升道:“卑职当时谨慎为上,只告诉他是匪人劫粮。”
萧徵道:“很好,那就打草搂兔子了。”
赵公升迟疑道:“这个不戒,三年前,就已经功夫了得,卑职尚不是对手,还是需要……”
萧徵冷笑一声:“说的本王好像指望你什么似的……”
赵公升脸一时胀成猪肝色,又干笑两声,算是自解嘲弄。他心里恨极了西山之南,那个从天而降的男人。
他第一那样颜面全无地叫别人“爷爷”,而且,那个人就那么一脚,踢的自己肺腑震裂,经脉全伤。
自那以后,他再也无法研修高深的内功,武林高手的名列里,再也不会有他赵公升的名字。
所幸那个人已经死了,算是了了心头一桩大恨。但有时想起来又觉得那人不该死的太痛快,应该每当自己怨恨陡升时,都拉出来折磨泄恨才畅快。
不戒也不跟老者打招呼,直接大大剌剌地坐在老者对面,大大剌剌地看着老者。
老者仍是自顾自喝酒,不去理他,仿佛对面空无一人,也没有那灼人的目光,
不戒耐不住了:“酿这酒的人说,愿意喝‘苦尾酒’的人都不是一般人。”
老者咂了口酒:“不愿意喝的就是一般人么?”
“不愿意喝这酒,未必是一般人,但是偏爱这酒的人,就一定不是一般人。”不戒笑了笑,道:“所以我也喝着酒。其实这酒并不好喝,尤其那最后的苦尾,能叫人呕出胆来。但我又不想当一般人,所以我也要喝这酒。”
老者这才正眼看不戒:“我就喜欢娃娃‘为赋新词强说愁’的矫情劲儿。至少,比那些端着酒杯喝着酒,心思却不在酒上的人,好上许多。”
不戒看看着厅堂里来往邀杯的人,旁边划拳醉酒的人,被美人们隐隐劝酒的人……这里,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人,可太多了。
不戒问:“自打我进来,就一直留意这楼里所有的人,但我却不知道,老先生是怎么进来的。”
老者笑了笑:“当然是堂堂正正、大摇大摆走进来的。”
不戒心中暗自惊讶:这老者是如何做到大摇大摆走进来的?这老者的功夫竟已经如此出神入化了?
老者似乎看出不戒所思:“年轻人,莫把事情看复杂咯!你之所以没注意到我,不过是你没想注意到我。”
不戒不解,问道:“什么意思?”
老者道:“你一直留意的不过是那些身怀功夫的人,怎么会注意到一个一丝丝武功也不会的糟老头子?”
不戒幡然醒悟,他只顾着从各人的步履形态上分析,他们的功夫高低,确实自动略去了看不出来有功夫的人。
很多高手,因为长久以来的锻炼,使得他们收敛脚步、控制动作成了常态的习惯,这就是高手一看便知是高手的原因。
习惯成自然,很难改变,也很难伪装。
但是这个老者,不戒却丝毫看不出来他是个有功夫的人,更探不出他武功的深浅。
从方才楼上所见,老者绝不是没有功夫在身的人,但是寻常行止能做到让人难以察觉的地步,只能说明,他的确不是一般人。
厅堂里的声乐渐消渐隐。
不戒朝厅堂中央望去,高台上的歌女乐姬,缓缓走到高台边缘,姿态各异地袅娜静立。
嘈杂的人声,却渐渐安静下来。
绿衣公子问左右两位美人:“怎么不奏乐了?”
还不待左右美人回答,前面的书生回头道:“小兄弟头一回来湘南城吧!这是独倚红要出来了!”
绿衣公子道:“独倚红是谁?”
那书生笑道:“你来湘南不知道不知道明月楼的独倚红,那可真是白到湘南游一遭。”
绿衣公子笑道:“到湘南为何一定要知道独倚红呢?”
那书生道:“在湘南,明月楼是一处胜地,明月楼里,独倚红的舞蹈是一绝,越吟的歌咏是一绝,繁星的书画是一绝,乐清的琴艺是一绝。这是明月楼里的四大美人。方才,那高台上唱歌、弹琵琶的便是越吟和乐清,至于繁星的书画,只在雅间里有,至少一幅千金呢。最后这个要出来跳舞的,就是独倚红了!”
绿衣公子道:“这独倚红偏偏要单独出场,定是有非凡的本事。”
书生道:“若说不凡,这四大美人个个不凡,只是繁星岁数有些大了极少露面,今日是独倚红的主场,那越吟和乐清便暂作绿叶相衬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