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动作如行云流水,顺理成章,反观中堂间一言不发的张国母,如今却是在气态神闲得喝着茶,颇有一副要将这桩麻烦事撇给亓官谡,自个儿置身事外的架势。
我偷偷观着,却觉得越发看不透他们母子了。
亓官谡端了一盏茶轻轻吹开茶叶片,呡了一口道,“许夫人若有话,但讲无妨,憋着葫芦闷着气,可不是夫人惯来的作风,适才还在外头听许夫人说温婴的母亲是贱妾来着呢。”
他睨着眼邪笑着,仿若是听到一个稀奇好笑的笑话那般兴恣恣,可偏生让人心颤胆寒,许夫人身子一颤,却还是咬着牙恨恨道,“难道不是吗?”
“哈哈……夫人果真是颇有自知之明啊。论阶品,徐贤妃为正一品,而许夫人才是个从一品,既然夫人都说位列正一品的徐贤妃是贱妾,那夫人岂不是连个贱妾都不配啊。”
那许夫人顿时脸色大白,哼哼唧唧了半天,饶是吐不出一句话来,亓官谡却还若无其事般,一手夺过旁侧早已消气看戏的亓官颐手上还未进嘴的绿豆糕,囫囵咬了口,又佯叹了声气,“唉~许夫人好歹是位列三公的堂堂大司马之女,纵是知晓自个儿的身份上不了台面,也不能这么贬贱自己啊,若是父皇听见了,可又要好一番心疼了呢。”
徒然间,满屋皆掩面自笑了,就连侍在我旁侧的容浅也不禁牵起唇角。说来这亓官谡,嘴皮子可真毒,难怪京都都传,宁可得罪太子亓官陵,也不要惹恼混世魔王亓官谡,我也觉得颇为有理。
亓官陵虽冷酷暴戾,喜怒却挂在脸上,是死是活,心里总有个底,但亓官谡是个绵里藏针的人,表面上笑着,藏在袖里的刀子却不知什么时候就穿进了你的身体。
许夫人那厢脸色越发阴沉,却偏生不能发作,最后也只是切齿道,“妾身身份低微,自是比不得徐贤妃身份尊贵的。”
“许夫人说的哪里话,依本王看,夫人的身份可金贵着呢。”原以为这事算是可一揭而过了,哪曾想亓官谡又笑灿灿地谄了一句,“徐贤妃虽是温婴的生母,可母后是她的嫡母,自小也是养在母后膝下的,且徐贤妃仙逝后,母后就已昭告了天下,将温婴过继在她的膝下,如此来说,温婴的生养之母,便是我母后了。可方才我却听许夫人说温婴没人教养礼数规矩,那你的意思岂非是在诅咒我母后不在人世了?嗯?”
许夫人闻言,登时花容失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国母娘娘恕罪,妾身不过一时气急,才会胡言乱语,失了分寸。”许夫人本就是个外强中干的,也拎得清轻重缓急,纵她是口快无心,如今被亓官谡一说,无心也成有心,纵她是大司马的千金,国君的宠妾,这诅咒国母的罪名,她与她的家族亦是万万担不起的。
所以,既使她心中有万千愤恨,此时也需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亓官谡恍然,“唔,原来如此啊,许夫人仅因一时气急,既敢诅咒国母,又敢端起国母的身份教训起嫡公主来了,那若明日你生了更大的脾气,岂不是要诅咒我父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