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孙大夫人随孙老太太出来,孙老太太与她一并往外走,口中道:“今日我往荣国府去,见了那位二姑娘,是个温顺秀丽的人物。”言及此处,不由顿了顿。“咱们的门第你知道,往荣国府去时高攀。拿出那张借据,又有忘恩负之嫌……”
孙大夫人低着头愁苦道:“我知道老太太为难,只是绍先是我心尖肉……”
“你疼绍先,我一样疼他,岂有不至轻重缓急的道理?”老太太叹息,“今日上门,实属无奈。只是见绍先如此,纵使不该,也要将此事做到底了。只盼着荣国府能早日松口,好令我们迎二姑娘回来。”
孙二太太扶老太太回了祥容堂,又陪着说了回话,见老太太精力不济,便辞了老太太,自回院子里来。
进了院子见窗边挂着的鹦鹉颜色好,有心去逗,走近了却听见窗子里有人说话。摆手示意芽儿噤声,再往前两三步,隔着窗纱只听有道男音传出来:“好丫头,你跟了我,什么富贵没有?”
那丫头却道:“大|爷再不松手,我就嚷了。”
却是孙绍祖拉着孙二太太房中的璇玑,欲行不轨之事。孙二太太不防孙绍祖竟荒诞至此,在她房中就要行此事。当下肃容冷面,脸带怒色。却不出声,仍立在那里悄悄地听。
孙绍祖早有染指璇玑之心,奈何她惯爱躲避,又是他母亲房里的大丫头,故未被他得手。这样巧今日|他过来,二太太只领了芽儿出去,留璇玑在房里。他见了如狼扑肉,哪有松口的道理?
璇玑叫他松手,他却反手一抱,死死将她抵在强笑,大笑道:“你只管嚷,太太是我母亲,叫她听见了,我只说是你描眉画眼地勾我,太太打你打我?你若不要性命,只管扯着嗓子喊。我不忌讳这个,叫大声些,倒更有兴致。”
这璇玑原也心思不正,却瞧不上孙绍祖,镇日描眉画眼不假,却想往枝头上飞。如今被他捉住了要辱,又是气又是恼,孙二太太一时半刻又不能回来,只恨没生出三头六臂来,将他推搡开才好。
到底是个姑娘,没能耐逃开,眼泪已在眼眶里,哭道:“大|爷饶过我罢,我是清白人家的姑娘,大|爷这样,日后叫我怎么活?”
孙绍祖急不可耐,伸手就去拨她的衣裳,急吼吼地说:“怎么不能活,伺候爷高兴了,爷抬你做姨娘……”
“你这孽障!你想抬谁做姨娘?”
孙绍祖话音未落,身后却响起一道冷声厉语。回头去看,登时腿脚发软,跪倒在地。却是孙二太太正立在门口,面容冷凝,眼带怒意望着他。
璇玑见了孙二太太却心下一松,跪着膝行到她身边,抱住她双|腿哭求:“请太太做主!我虽是奴才,却也是清白人家出来的。如今大|爷这样辱我,叫我今后如何做人?太太,我爹妈都是服侍太太的老人,只瞧着我爹妈服侍的好处罢,太太……”
璇玑是家生子,爹妈都是孙二太太打娘家带来的。孙绍祖那年发花子,她娘贴身服侍,孙绍祖好了,她娘却去了。正是因着这个,孙二太太待璇玑格外不同些,一个丫头竟养得像个小姐一样。孙绍祖贪她年轻貌美,孙二太太都看在眼里。原想着过两年就将璇玑许给他做妾,没料到他这样急色,竟想用强。再低头去看,见璇玑满头的汗满脸的泪,格外可怜模样。一手紧紧抓着衣襟,一手抱着她的腿,口中呜咽嚎哭不已,心中已动恻隐。听她提及她老子娘,更觉恻然。
孙绍祖心里发急,立时骂道:“你这下作的蹄子!太太别听她胡扯,分明是她先妖里妖气地勾我,目下偏反咬一口!爷什么模样的姑娘没见过,偏来强咽你这朵野花?”
“太太明鉴!我若有一句诓骗太太,再不活着,叫我立时叫雷劈死!”璇玑指天发誓,哀泣道:“太太原先许我,倘使我肯,能叫我往外去嫁寻常人家做正头娘子。我何苦留着做主不主奴不奴的姨娘?”
璇玑捂着心口,哭得喘不上气,几乎昏厥过去。
孙二太太被两人闹得头疼,蹙眉骂道:“哭哭闹闹像什么!一个两个都不叫人省心!”看向璇玑:“我瞧你是大了,越发不能制住你!同爷们闹起来的丫头,我这院里你也是独一份!往屋外去跪着,过会子再收拾你!”
璇玑含辱受骂,知孙二太太必不肯做主,只想着罚她抹平此事,心中愈发恨起来。只得死死咬住下唇,紧抓着胸前的衣裳,立起来往外去了。外间有看热闹的婆子,都围在那里,见她出来跪在屋前一侧,皆哄笑起来,对着指指点点,交头接耳说些隐晦的话。
芽儿与璇玑好,立在门口叉腰骂:“只在这里瞧,二门上没正经人了。仔细你们的皮,别等着太太一个个清算!”
一时众人散去,芽儿拿着披风过来给璇玑披上,璇玑拒道:“别脏了你的衣服。”
“呸!”芽儿啐了一口,强硬给她系上了:“别人不作践你,你倒作践起自己来了。且看着罢,风水轮流,总有他扭脚腕子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