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远在马上自思自叹,想起了当年事好不惨然。
他好比笼中鸟有翅难展,他好比虎离山受了孤单。
他好比南来雁失群飞散,他好比浅水龙困在沙滩。
想当年怀荒镇一场血战,只杀得血成河尸骨堆山。
只杀得什长们东逃西散,只杀得众儿郎滚下马鞍。
只说他一行人夜半更深,从鸡鸣驿逃出来,只跑到五更天明方罢,再看身边的战友时,一个个哪还有人样,真正是形容憔悴,三分像人,七分像鬼。马蹄也因为被山林种的荆棘刺中,早已鲜血横流,徐明远见状,只得命众人下马帮忙拔去马腿上的尖刺,又用粗布包住。一时间人困马乏,疲惫不堪,竟比之前从怀荒镇出逃时还要狼狈十分。
却说那日刘伯钦刺死北燕州知府之后,北燕州刺史李文俊急忙派出城中衙役追捕,直到下午才知道城外还有一伙贼人竟比刘伯钦还要凶狠,出城追捕的衙役与之攻杀,死伤大半。
又想起之前收到的怀荒镇镇将于景的书信,知道了定是同一伙人所为,只好暂时全权代理城中事务,然后立刻向朝廷写一封书信,上书马上飞递,让朝廷尽快填补知府位置的空缺。
又过了七日,新任知府方到城中,此人名唤邓良字仲华,南阳新野人也,本是定州太守,因其治理有方,流寇清,奸凶惧,属下皆谓其有汉朝赵广汉,尹翁归之遗风,百姓闻之要离任,纷纷奔走相告。
邓良和随行人等到了北燕州之后,直奔刺史府,李文俊也急忙出来相迎,又将前任知府在任的事务,人名册一并交接了。刺史又和邓良嘱咐了些要以大局为重,没有刁民只有庸官之类的闲话,自回刺史府去了。
邓良就在这府衙内坐定了,然后想起刘伯钦行刺之事,不觉捶胸顿足,道:“我曾经搜集了许多王公大臣和豪富人家的家谱,很下过一番研究工夫,得到一个结论:阔人的子孙都是阔人,坏人的子孙都是坏人——这就叫作‘遗传’。”语气仿佛是在哀叹民生疾苦,“这刘伯钦就属于此类。”
底下那些官差也纷纷符合道:“大人真乃神人也,一语道出要害,这刘伯钦之子也不是好东西,竟然把耕牛都给弄丢了。”
邓良诧异道:“竟还有这一桩事么?”
那些官差见邓良不知事情原委,就把刘伯钦之子如何丢牛一事都如实说了。
邓良听后只是捋捋胡子,道:“如此说来这伙贼人已无处去寻了,倒成了个无头案了。”
底下又出来一人名唤张峰的,是这北燕州府衙一个马快班头,素有智谋,又善应变,道:“大人,小的有话说。”
“讲。”邓良道。
“案那牧童口供,抢牛的是一伙贼人,那日出城去追捕刘伯钦的官差也遭遇了一伙人。”张峰道。
“哦。”邓良道:“这可真是虱子多了不怕咬啊,不过不要紧,我以前在定州的时候,经常对属下说,这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事要一件一件地去做。”
“大人。”张峰像是还有话说。
“哦。”邓良道:“你继续说。”
“之前知府大人曾经收到一封书信,是怀荒镇镇将于景写的,说是有五名反贼从怀荒镇逃出来,让我等见后格杀勿论。”张峰道。
“哎呀,镇将的事就让镇将去操心好了,咱们先把本州发生的的事情弄清楚,我看如今只有到那刘伯钦所在的孙家庄上去,察看一番。”邓良不耐烦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