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玉摇头,眼眸微转露.出几许嬉笑:“我也不知,或许是这时间嫦娥正巧不在,他便只能对我见色起意吧!”
我听着哭笑不得,趁着木鱼格桑去做饭,干脆与她翻了个不小的白眼儿。
琢玉轻耸双肩表示无甚所谓,摸.摸身侧少年无言汗湿的前额,还自袖袋之中翻出一瓶清露来喂他。
眼见少年缓缓叼.住唇边瓶口,琢玉才又抬起头。
漫不经心与我问道:“话说灵犀那丫头现在怎么样了?还是山门紧闭,打算直接拖到地老天荒变成老婆婆吗?”
我微微睨她,趣道:“想不到你还对灵犀如此关心?”
琢玉复又摇头,挤出一脸犹如故意要将我气死的假笑:“不说便罢了,你知我过去对她并无好意。方才问你,亦并非是我自己想要问的。”
我轻动眉梢,瞥向上头万里无云的天:“……是他?”
琢玉朝我点点头,眼尾微浮着一丝不可言说的神秘莫测:“不止。还有那位陟幽族的繁缕圣子,两眼分明还瞎着呢,蒙着布条都要问我灵犀在哪?”
我心下一惊:“他莫非是要寻仇?!”
揪了揪左右袖口,我不禁紧皱双眉唉声总结:“也难怪了,我记得他们两人除却失眼之仇,更早前在天河军营里头,亦曾结下过一桩不小的梁子……”
哪怕我早前已将混入喜糖之中的《桫椤记》赠与繁缕,助他将法眼重.修,但其当日所受剜眼之痛,亦是不能全然揭过。
若是要他就此恩仇尽泯,倒也诚然过分了些。
我重重一叹,拧着满脑门乱跳的青筋,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对面琢玉双.唇紧抿憋了半晌,足将我这番愁眉苦脸欣赏了个通透,方才别开眼角“噗嗤”一笑。
她略往后仰着,随手拈过案上锦帕轻拭眼角泪花,道:“怎么过了这些年,你还是一样好骗!陟幽族都与天界定下了联姻大事,夙夕圣女马上就要变成灵犀的嫂.子,又怎会让她弟.弟枉顾两界交好之谊、再跑出来肆意寻仇呢?”
“……”不该信她的,我麻木着神情等这人笑完,冷淡道:“繁缕不好好养他的眼睛,因何过问灵犀之事?”
话音刚落,恰逢琢玉拔河失败、收回两根葱白手指。
胜利的小格桑恍如夺命一般,将那先后承载了我的汗水及琢玉眼泪的帕子.往胸前雪白雪白的衣襟里猛然一塞。
我不忍卒读微微闭眼,琢玉却似看着好玩,心情甚好与我答道:“还不是惦记着军营比武之事,那位圣子是个闲不住的招摇脾性,闷得无聊想要再与灵犀较量较量。我道灵犀正在山中闭关、目前修为一日千里,他这才打消翘家之念,安安生生待在族中也闭关去了。”
憋着嘴,我几乎掩面而哭:“…你就不怕他们日后当真打起来?”
“怕什么?”琢玉不以为意,反问道,“普天之下唯二的两尾神龙都在此处,你还怕灵犀会受欺负?!”
“这倒也是。”我捋捋思绪,呲牙一笑,“索性琉风和嫦娥又去灵犀山看她了,顺便也给愚公送些吃食。这般长年累月耐心劝着,总能将她的心结解上一解!”
琢玉唇边含笑,垂眸望着我身前微鼓的衣衫,道:“这心结只怕唯你能解。”
说着,她从水袖之中取出一只绣着紫红葡萄纹样的芥子袋,面上一派轻描淡写:“这是我为你备好的,五百年的安胎药。”
尚未吞下的半口茶水猛然一喷,我惊道:“五、五百年?!”
“对呀。”琢玉眨了眨眼,理所当然道,“我不日便要前去佛土之壤种植灵药,这机会如此难得,我免不得要不能自已地多耽搁一会儿。既不知何时回来,故便多备了些。”
我闻言苦笑:“可这也备得太多了!”
琢玉将袋子递到我手边,顶着微凝脸色语重心长道:“你好生想想,数万年.前西王母娘娘闲来无事非要在昆仑雪山种桃子,愣是等上千年开花、千年结果、千年成熟,才堪堪装了五箩筐的桃子、用以分赏功绩不错的仙家。区区一口桃肉都要等上三千年才能吃上,何况是一条龙呢?如此一算,五百年已经很少了。”
我被她说得心悦诚服,十分赞同地舔舔嘴巴。
道:“我饿了。”
……
格桑和木鱼至今不归,我心下估摸.着,这二人应当已是寻个无人之处打起来了。
想到那般仙灵横飞的惨状,我便也不再对吃上热饭抱有什么希望,只仗着熵泱身量够高,稳稳当当坐在他肩上、甚是应景地摘下一筐深秋时节的葡萄。
紫荆溜圆的葡萄往案上一摆,琢玉勉为其难吃了两三枚,便自称她饱了。
临风欲飘驾云将起之际,还如木鱼所愿、顺带摘走了那朵已经扎根云中的小格桑。
目送二人背影遥遥远去,我不免心生感慨:“那孩子到这儿之后便没说过几句话,不曾想初次见面,竟对琢玉如此喜爱。”
熵泱轻轻颔首,映着天光的面容明俊而生动:“许是他们有缘。”
我回过身来看他:“对了,周公仙昨日与我托梦,道蟪蛄已然化了形,是个女子之身。今夜你我同去,与他们好生庆贺一番吧。”
熵泱回望与我,眉眼浮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