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挂点滴的护士瞧见了,对我使眼色说这是产后抑郁,常见的很,不必担心。做妈妈的都要过这关。
我心疼起来,伸去替她夹饭菜的手都抬得困难。想拍拍她的背说总会好起来,但心里又明白的很,能好到哪里去?没钱就是没日子。
别无他法,我摸摸自己的钱包,掏出里面的一张卡来。
“要不我这里拿点去?其实我也不多。”
我把卡递给豆红。
豆红抹眼泪的手唰地止住,恨恨地剮了我一眼。
“连你也瞧不起我!”
她立马把我递卡的手推回来。
“我不是没有钱,我只是恨他们!恨他们家不出钱不出力,全要我一人生一人养,我到底为了谁变成今天这样子!我……”
骂着骂着豆红看到我一眼,正巧捉到我沉默的表情,她的声音又软下来。
“算了!不说这些了。钱我还有,你放心。”她朝我笑笑道,“走?去看看你干儿子?”
我也笑起来,苦中带泪的笑,笑得也许比她还难看。
正打算扶豆红下床,手机信息震了一震,我一看,是芭蕉。
“她生了吗?在哪个医院?我现在过来。”
豆红瞥到信息内容,立马阻止我。
“不准告诉她!”她决绝道,“是来看我么?呵呵,她是来看笑话罢。”
骂完沉默了一阵,她又了然地低下头去。
以前芭蕉与豆红拌嘴时,骂过她最狠的一句话就是,“你袁豆红看着吧,看你以后的路怎么走!你迟早都要后悔!”
现在,诅咒应验了?芭蕉的恶毒又上了一层楼。
她袁豆红的真相摆在这里了,后悔,挣扎,凄惨,难受都无济于事。下一步怎么走?不知道。但总归,死也不能叫文芭蕉看见!
我的心里渺渺然的,仿佛后退了几千年,在一个黑暗的深渊里呆着,一个被吞进渔腹的铅块,昏暗又钝重。
我想起怀希,抽空给他拨了几个电话,但他都没有接。
澳门回来之后我们几个都调了休,至那以后他就与我未曾联系过。
我安慰自己,也不想思考太多。生活里的事,豆红也好,怀希也罢,但凡哪一件,只要花心思琢磨了,都觉得悲哀。
愤怒这种情绪在我身上少有,因为天生的奴性,现在的我更多只是觉得忧愁,冰凉,孤独,还有落魄。
芭蕉发信息来说她的新男朋友为她做了一桌家乡菜,邀请我去吃。我想了想,她还是想探听豆红的,但不知为何,我告诉她自己会准时到,因为不想回家面对白茫茫的孤独。
这样想来,我也是相当自私的,掰开手指数了数,有多久没吃到家里的饭菜了?
医院出来后我走在钱塘江的边上,四处望了望,只有蔷薇花丛迎着我笑。三个月前怀希塞给我的烟还留在包里,我莫名掏出一根,叼在嘴上,可惜没有火。
但没有火也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