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好复杂，远比他印象里、想象中要复杂得多。

史蒂芬忽然发现，自己可能卷入了一个大漩涡，一个笼罩了波尔图堡，牵涉了王室、王国与教廷、黑帮与邻国的巨大漩涡。

很多事情都连贯起来了。

王室如马车一般滚滚向前的改革，教廷表面上无动于衷的沉默与忍让，黑帮的异动，帝国会议的召开与延期，突然来访的邻国继承人……

“史蒂芬，你知道的，我们所做的一切，反对的声音是它前行的主旋律，对抗的鼓点的它必须经过的洗礼，改革的敌人，会一个一个地跳出来。”

汉斯?维滕大师的话语在耳边回响。

原来他说的都是真的，没有半点折扣。

在这个无声无形的漩涡里，在这座经历了沧桑千年的古都中，在安静祥和的圣紫罗兰大教堂中，史蒂芬突然感受到了滚滚的暗流，裹挟着所有人，在不可抗拒的大力之下不断地碰撞、粉碎！

无比凶险！

史蒂芬猛地睁开眼睛。

凭他那些从骑士小说、王国编年史里看来的，从街头巷尾、酒馆吟游诗人那里听来的浅薄经验都让他知道，被卷入远超自己力量水平的争斗，只要稍微不小心，自己的下场都不会太好……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史蒂芬哀嚎了一声。

“经过前几天的那件事情，我的存在，应该已经被一些有心人注意到了吧。

不过还好，我在阻止灾难中起到的作用可以有罗森帮忙遮掩，魔法师身份的问题，也由汉斯?维滕大师隐瞒了过去……

到现在公主殿下或者那位冷冰冰的中年妇女没过来一剑砍死我，还放心地让我躺在教堂里就可以说明这一点，我已经对付过去了。”

“呼……但是以后就要以公主殿下的侍从的隐藏身份来活动了，在所有人眼里，我已经和王室的阵营捆绑在了一起啊……”

“虽然我只是小虾米一只，但也有被盯上，甚至被报复的可能，罗森说得对，个人的力量还是太渺小了，唯有组织的力量才能掩护我、为我提供庇护。”

“嗯，既然已经打上了标签，而且我也无力反对，那不如干脆别想那么多，尽力去做吧！”

史蒂芬转念一想，发现自己面对这样的状况，并没有太多的选择。

“能在公主殿下的麾下效力，能更近一点地看着那位紫发姑娘、迷人的骑士，不正是自己在那之后一直幻想的吗？”天性乐观的他很会自我安慰。

“还是要尽快提高，增强自己的实力，在乱流中多一点选择的余地。”

史蒂芬努力地在床上翻了个身，忽然又想到了一点：

“等等，如果王室的人能放心地把我这个伤员放在圣紫罗兰大教堂里，并不担心教廷实际上和他们对立，这意味着他们算准了教廷不敢公开翻脸，还是……他们真的放心，因为教廷是自己人？”

“不对啊……”

得到一个与之前推测完全相反的结论，史蒂芬困惑地挠挠头。

“难道……”

他忽然想起了之前在“荣耀十字商行”里的一点见闻：

作为一个拥有十余位出资人，业务遍及半个神圣诺曼帝国的大商行，荣耀十字的内部其实也有着不同的利益集团，有着对商行未来规划的不同看法。

表现在董事会上，就是以埃德蒙顿?贝尔福德为首的守成派与凡特?威尔森、塞巴斯蒂安?朗格等相对年轻、愿意冒险开拓新业务的进取派的对立，只有德高望重的维森特先生才能把两派压服，让他们老老实实地坐在一起和和气气地开会。

“难道……”

“教廷的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有分裂的各个派系，其中甚至不乏王室的支持者、改革的同情者？”

“这个世界好复杂……”

他再次由衷地感慨。

“不管怎样，必须得尽快见到公主殿下、汉斯?维滕大师或者那位强大的天骑士，把刚才的推测告诉他们！”

“虽然我能想到的，他们应该也能想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