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牛角号声中,一群身着传统服饰的人正在舞蹈,领舞的是一位年老的巫师。而围观的苗人则不下两千人。
这是一个人口繁盛的苗寨,一个并不太为外人所知的苗寨。
只见他头戴一对牛角,脸戴如壁画人物形象一样的面具,踩着鼓点,口中吟唱着古老的歌谣。
钟魁注意到,那些跳舞的年轻男子虽大多是中等个头,但均是气血旺盛身体强壮之人,他们各持刀、斧、矛,分列为立,时而分散、时而聚合,犹如身处战阵之上。
另一群年轻女子则手捧酒盘,围着跳舞的人群一边绕圈,一边泼散着酒水。
祭祀活动持续了的尾声中,一头大牯牛被牵了过来,几个男子手持长矛围着大牯牛游走。
那头大牯牛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变的焦躁不安,那位巫师走上前来,伸出枯瘦的右手按在牛头上,口中继续吟唱着,那头大牯牛竟神奇地安静了下来。
几支长矛从不同角度刺入牯牛的脖子、胸腹和肋部,牯牛挣扎了几下,然后轰然倒下。
早就磨刀霍霍的几名持刀男子,走上去干净利索地将牛分解,那巨大的牛头则被抬上祭台,作为献给神灵的祭品。
围观的苗人,不论男女老幼,纷纷涌上去,人人哄笑着“争抢”牛肉。抢到的欢天喜地,没抢着的则呼天抢地,仿佛预示着他将得不到神灵或祖先的祝福,面临厄运。
钟魁等人远远地观看,颇觉新奇。
“客人是从哪里来?”一个中年苗人男子走上前来。
他相貌平凡,神情温和,身材却要较一般苗人要高大的多。他的问话仿佛是命令,嘈杂的现场突然安静了下来,苗人用不善的眼神打量着外来的陌生人。
中年苗人打量着钟魁一行人,目光最后停留在区新身上。区新走上前来,道:
“敢问是朱家苗寨寨主吗?我们是燕京来的学者,是来湘西做野外考察的,途经贵寨,多有打扰。”
那中年苗人微微一笑,他操着略带口音的官话道:
“我正是朱家苗寨的寨主,你们汉人叫我朱寨主就行。远来是客,请到敝寨歇歇脚。”
“那就打扰了!”
这位朱寨主颇为健谈:“燕京好啊,我还去过几回,每次都是在大会堂作为苗人代表开会。”
“怪不得朱寨主的官话说的好,我们这一路过来,遇到了好几个苗人,想问下路,根本就是鸡同鸭讲,语言不同。”区新恭维着。
面前的朱寨主显然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从他的言谈中,可以看出他在苗人中很有影响力,放在古代,他就是苗王之一,是应当受到央政权笼络的对象。
“这也不奇怪,要搁几十年前,咱们寨子几年也见不着一个外人。现在是新社会,最近几年来,外面也时不时有年轻人来到我们寨子,他们叫什么来着……”
“驴友!”钟魁插话道。
“对,驴友,我就奇怪了,人跟驴子怎么能称兄道弟呢?”朱寨主开着玩笑。
朱家寨脚下有条平均宽度超过二十米的深涧,涧下激流汹涌,仅有一座石桥通向高耸的寨门,寨门宽度则比较狭小,两侧则是类似城墙的所在。
从军事的角度上讲,在冷兵器时代,这座苗寨绝对是易守难攻的。
一群苗家女盛装堵在寨门口,她们身上和头顶上繁杂银饰在正午阳光的照耀下,反射着夺目的光芒。
见钟魁等人过来,她们唱起了欢快的歌谣。钟魁等人听不懂这质朴的苗语歌谣,只听朱寨主笑着解释道:
“对歌?好啊好啊,我最喜欢唱歌了。”韩亢抢着道。
他一张口,便是鬼哭狼嚎,惊天地,泣鬼神。
众人都听傻了,简直是谋杀所有人的听觉。
“嗯?你们为什么都是这副奇怪的表情?”韩亢回头问。
“韩老师这首歌,真是天籁之音,人间哪得几回闻啊?”刘少云憋着笑道。
“那是,我还有压箱底的几首,要不要再欣赏欣赏?”韩亢得意地说道。
众人闻言色变。
那朱寨主连忙道:
“好了好了,这一关算诸位通过,先请诸位饮酒一杯!”
漂亮的苗族少女用银盏捧出自酿的米酒,度数不高,钟魁等人一一饮了,这才入了寨门。
如果说寨子外围的地形如军事要塞,那么寨子内部则如一处绝佳的巷战防守之所。
寨子因山而建,随着山势往上抬升,屋与屋之间巷道狭窄,两边石墙高大,建有居高临下的射击孔,每隔一个节点设有关闸,来袭者一旦闯入寨子则不得不仰攻,有被关门打狗腹背受敌之险。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